接着就是劉宗林捂着臉嚎叫的聲音!
“ 誰給你的膽子到處假冒我男朋友!” 顧曉夢恨意未消,又揚起手來,卻被另一人抓住了手腕。
老潘,
潘漢卿!
此時,王田香也回過神來,見顧曉夢的目标并不是他,立刻又來了神氣,也跟着踹了一腳,“ 好啊,劉宗林,你演戲演上瘾來了,連老子都敢騙!你也不睜開演看看我是誰,我今兒非得讓你見識見識,來人哪!”
劉宗林的叫聲更如殺豬一般,“ 冤枉啊,您說我是特務,我隻好說是曉夢的男朋友。而且,我對曉夢的心是一片赤誠,天神共鑒,曉夢,曉夢,救我!”
劉宗林在兩個憲兵的拉扯下嚎叫着離開大廳,衆人目光都集中在他和王田香身上,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顧曉夢和潘漢卿之間借此機會迅速傳遞的 “ 摩斯密碼 ”。
除了鋼琴前的那道有着一雙銳利目光的倩影。
從李甯玉的角度,無法讀出潘漢卿在顧曉夢手腕上敲擊的摩斯密碼的具體内容。但,憑借自己對哥哥的了解,深知他絕對不會去理會旁人“ 真假男友 ”之類的糾紛,更遑論出手阻攔。
所以,老潘定是有自己的目的,要借機跟顧曉夢取得某種聯系。
問題是——
上一次這兩人見面時,還是在司令部。老潘故意上演了一出吃醋丈夫大鬧司令部的戲碼,隻是本來按照 ‘劇本 ’,為了演地再逼真一些,老潘應該扇自己一個耳光。但那天顧曉夢卻死死拽住自己,攔在自己和 ‘假丈夫 ’ 之間,自然這個加碼的戲份就無法上演。
李甯玉對自己超級大腦的記憶力非常确定。
那一次,是這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也應該是最後一次。
除非,在那之後和張司令的晚宴之間,兩人有過私下的接觸。并且,顧曉夢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在極短的時間赢得了自己這位從不輕易相信别人的前中統高級特工的哥哥的信任。
如果說,顧曉夢現在知道玉姐超級大腦此刻的推斷,一定會又連連點贊,再拍上幾個‘響亮的馬屁’。
或許因為劉宗林被拖下去的慘叫聲過于慘烈,後面的 ‘家屬會面 ’ 氣氛也更加凝重。
老潘被王田香硬拽到鋼琴邊,但卻更加警惕,不敢有一步差池。
畢竟自己想要傳達的信息已經傳遞給了顧曉夢,深信這個美女軍官是‘自己人 ’ ,一定會把信息轉達給妹妹。
所以老潘決定繼續自己和妹妹之前的約定,當衆隻扮演一個傲嬌吃醋丈夫的角色。
面對李甯玉,‘高傲 ’地揚起臉來,“ 我告訴你,龍川大佐剛才讓我去上海,出任外務省官員的助手,你要走哪條路,想好了再告訴我。”
說完,直接轉過身,一步步走夜幕中。
剩下的家屬隻有張司令和金若賢兩人。
張司令則不知和白小年兩人說了些什麼,仿佛是白小年央求張司令搭救,張司令此時受制于龍川,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沉默着走出大廳。
金生火則把女兒金若賢拉到一邊,先是低聲訓斥她滿身酒氣不該喝酒,然後看女兒眼淚汪汪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還不知有沒有出去再見到女兒的時日,不由得歎了口氣又細心叮咛女兒要愛護自己,最後在王田香的催促下才 ‘一一惜别 ’ 。
夜幕已深,衆人逐漸離去,大廳裡隻剩下了三個人——李甯玉,白小年和顧曉夢。
李甯玉還在翻來覆去彈奏那首《斐迪裡奧》的詠歎調。
白小年點燃一支蠟燭,端到了琴台上,含笑說道:“ 這家德國鋼琴,是錢司令專門為寵愛的二太太所置,也隻有二太太會彈。錢司令在時,李上校曾不止一次出入裘莊,應該見過她吧?”
李甯玉沒有看他,在琴鍵上舞動的手指絲毫沒有延緩,隻是淡淡地接了一句,“ 沒有,聽說這位二太太生性孤僻,不見外人。”
白小年似笑非笑地瞥了坐在沙發上專心品味紅酒的顧曉夢,又繼續道,“ 我有心提醒一下李上校,但又怕顧上尉又要懷疑我是什麼内奸了。唉,也罷,即使是被誤會,我也不能眼看着李上校受傷而不管。我曾聽聞——這架鋼琴,不知哪個琴鍵的縫隙裡,還夾着緻命的刀片呢——這樣的二太太,得寵太多,積怨也多。”
彈奏聲戛然而止!
李甯玉停下彈奏,自琴鍵上收回手指,雕塑一般坐直了身體。
“ 内奸雖然倒不至于,但白秘書博聞強記的本事我确實很佩服。曉夢也不是什麼外人,您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不是外人?那豈不是内人?
顧曉夢喝着紅酒,本來也有微微醉意,一聽這話不禁又遐思頓起,心裡覺得暖烘烘的。
“ 這....” 白小年看了一眼顧曉夢,“ 恐怕還是不太方便。”
李甯玉思忖片刻,“ 曉夢,夜深了,别再喝了,你先去睡吧,給我留着門就好。”
“ 好吧,” 心上人這句更加讓人浮想聯翩的吩咐自然是要聽的,顧曉夢答應着懶洋洋的站了起來。
事實上,自己經曆過上一世,早知道白小年的用意和接下來對話的大緻内容,并沒有什麼興趣要聽,隻是厭煩白小年接近李甯玉。
雖然知道白小年心裡隻有何剪燭一個,但——總之就是讨厭接觸李甯玉的一切男人——和女人。
回了房間,把門虛掩,顧大小姐躺倒了床上,思索怎麼告訴李甯玉今晚老潘傳遞來的重要信息而又不暴露自己的穿越身份。
那條老潘在自己手腕上輕敲的摩斯密碼就是——黃雀已死,老鼈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