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張燈結彩,十分熱鬧,四處都散着喜悅的氛圍。
鞭炮聲到處都是,以往幹淨的道路上都是鞭炮過後留下來的碎屑,沒有來得及清理。
這日,駱荀一難得的晚起,她沒有去書房度過這一天,反而背起竹筐進了山,身後的珍珠搖晃着尾巴也跟了過去。
這一天天色很好,陽光明媚。
鞭炮聲響起,珍珠起初有些害怕,先是躲在駱荀一的腳邊發抖,她的目光從小孩身上駐留在珍珠身上,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過了一會兒,直到她把它抱起來遠離才緩過來。
旁邊的人看到駱荀一,都朝她打了一個招呼,随後匆匆去了别人家。
駱荀一并沒有深入山中,隻是在外圍打着轉,下午才回去。
換過衣裳後,駱荀一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眉眼疏離冷淡,脖頸處露出的肌膚冷白瑩潤,就像是未打磨的青玉一般,溫潤中透着野性。
她的一天很是無趣。
盡管姜欄來找過她,還是被她一口拒絕。
夜裡,似乎白日的精力都已經耗盡,村子裡都平靜下來,連半夜裡時不時會出現的狗吠聲也已經消失。
駱荀一草草吃過晚飯後,便披着外袍待在屋内。
珍珠卧在旁邊蜷在一起睡覺,火盆裡時不時發出聲音。
她看着已經睡過去的珍珠,思索着要如何安置它,把它帶走顯然不可能,隻能把它送人了。
送人的話,可能會沒命吧。
駱荀一撐着下巴,目光一直放在珍珠身上,又換了另外一個想法。
那能怎麼辦?
此次去京城,她又能去哪裡安置它?
村子裡的人大部分并不知道駱荀一水平如何,隻知道她一心死磕科舉。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書院,取得了什麼成績也隻有書院的人知道,回鄉也不會跟人主動說起。
隻有村長知道。
先是會試再是殿試。
再過幾日,她便要啟程去京城。
狹長的眸中幽幽的,修長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擊,茶杯上空熱氣騰騰的霧氣飄過女人的眉眼,寡淡無情,女人面上散過一絲煩惱。
夜深了,溫度漸漸降了下來,寒意逼人。
搖曳的燭火被吹滅,駱荀一緊接着上了床。
隔日早上,駱荀一領着狗去了村長家,把狗暫放在劉越那裡養。但是大概可能要不回來了。
她給了一些銀錢,劉越什麼都沒要,隻是希望她給一個信物,到時候她好來要狗。
駱荀一想了半天,從身上取下一枚随身的玉佩遞給他。
上面雕刻着燕子。
離開後,珍珠想要跟過去,卻被門阻攔。
它先是大聲叫喚了幾聲,尾巴有些焦慮的晃着,像是知道了什麼,趴在門口嗚咽着,尾巴也不晃了,格外可憐。
劉越看着手心裡的玉佩,嘴角勾起,看着門口嗚咽的狗,思索着要不要去買條狗陪它。
萬一駱姐姐回來後願意娶他呢?
回去的駱荀一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這種流程她已經很熟悉了。
先是去拜别恩師,再前往京城。
她将被褥折疊好,放進箱子内,不用帶上的衣裳也被折疊好存放在箱子裡面。
她把之前準備好的幹糧塞進了包裹裡,錢财更是分批存放。多餘的食物被駱荀一轉贈給姜欄,她去送時,他還待在屋内刺繡。
“你這是要走了嗎?”姜欄有些不舍,“你還回來嗎?”
“可能吧。”她微笑道,半張處于陰影下的那張臉晦澀冷漠,與平常根本不一樣。
這恰恰讓江欄看怔了,心裡瞬間浮現澀然和埋怨,為什麼她不肯接
受自己,那個人不是已經被送走了嗎?
想到她可能會偏愛其他男人,江欄心裡的嫉妒猶如泥沼一樣,渾濁黏稠地吞噬他腦子的理智,難以拔除。
她沒有在繼續下面的話題,即便沒有考中,駱荀一也會尋一個書院去教書,畢竟待在這裡的确有些無聊,但是勝在安靜,沒有人打擾她念書。
“我先走了。”
女人轉身離開,江欄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遺落下來的聲音像是被裹挾了一般,鑽進他的心裡,心中突然出現的極大的空落,仿佛被挖了心一般。
江欄極其想要她把自己帶走,可自己卻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他無聲地張了張嘴,眼眸裡凝着一層霧。
*
去老師居住的地方,需要一天的路程。
她同那些趕路的人一樣,乘坐船到了另外一個縣城。
永晉有24個縣城,駱荀一所在的這個縣城算是一個種田大縣,商業興盛,多朝士翰林,算是江南地區的政治中心。
從這裡到京城,通過水路需要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馬車則需要七、八天。
她沒有帶很多東西,帶了幾本書,以及換洗的倆套衣裳。
船慢慢遠離了岸邊,在船上的駱荀一站在邊緣,離岸邊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