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旁人的言語,閻小六向來是不慎在意的。就算祁嫣和玄一以及那四個鬼王殿的幾隻鬼再三勸阻他留在鬼界生活,可他一旦做了決定,便也就又那麼毫不在意的離開了。
三日路程過後,閻小六終于走到了一個城池。這個城池在菩提鎮以北,還是戊戌國的地界,城名應當是叫“淵印”。那城門口城牆上寫的“淵印”二字,及其顯眼,老遠就能讓人瞧見。
他在這城裡轉了轉,轉到下午,便離開了。
這淵印城不知比菩提鎮大了幾倍,如此他再選擇在城中生活,便會多有不便。另外一點,便是他無法在城中尋到住處,若是要掏錢買下别人家的院子,又實在沒有必要。
淵印城在往東邊走上四五裡,便有一處村莊,村莊外的農田早已豐收,麥子已經被人收走,地上躺了許多的桔梗。閻小六心中一喜,覺得此處也不錯,便打算就此留下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會兒,便瞧見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老伯慢慢悠悠的駕着驢車拉着自家的莊稼杆子走了過來。他追過去攔下那老伯,道:“老人家,請問您是附近這個村子裡的人嗎?”
那老伯的耳朵不太好,無奈,他又說了一邊,那老伯才道:“是呀,怎麼了?”
他道:“請問,這裡是哪裡?”
他到這已經有一會兒了,都沒看到界碑,便想找個人問問了。那老伯“奧”了一聲,道:“這裡啊,這裡是無印村。你有什麼事嘛?”
閻小六有又道:“請問,這附近有無人住的房子嗎?”
老伯想了一會兒,視線看向了他過來時一半的小山坡上,道:“那邊倒是還空着一間的土地祠,不過已經破爛的不信了,現在沒人供這個了,便閑下來了。”
閻小六對他道了聲謝,又聽那老伯道:“你要是沒事,還是趕緊離開我們村吧,我們村每到晚上都鬧鬼,已經吓跑好許多個想要留下的年輕人了,不是本村的人,都不敢留下,怕會出事。”
一聽鬧鬼,閻小六險些沒笑出來。此處若是鬧鬼,他還能順路将那鬼送回鬼界,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他對那老伯道了聲:“無妨。”又說了句:“多謝”,才在那老伯的歎氣聲中,走向了老伯下來時的的方向。
那間土地祠建在了半山坡上,被一棵老樹遮住了大半間屋子,走進了才能讓人發現這間土地祠外圍還有籬笆圍出來的院子。而這土地祠,竟一點也不像别處的廟,跟那邊村莊居住的人家的房子也沒什麼差别。他走進去仔細看了一番才發現,這間土地祠裡竟也沒有祭拜的仙家。
那老伯說他們村子鬧鬼,那這土地祠便是有其他人收拾過了,後來晚上鬧鬼,那些人被吓得害怕,所以離開了。至于土地祠中為什麼不再繼續供奉神明,可能是供奉了也沒有用吧,不然這裡晚上也不會在繼續鬧鬼了。
想明白這件事後,閻小六就開始收拾起了房子。這間土地祠可比北山裡邊那間好多了,至少房頂還在,屋門也還在,就是窗戶被風吹沒了。他收拾收拾,便到了晚上,還沒收拾完,今日便隻能将就了。他将那個門闆卸了下來,放到了牆角的一處空地上,晚上便打算在那休息。
隻是剛到夜深,那老伯說的我們村鬧鬼,就真的應驗了——
閻小六才剛躺下,便聽見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女人的尖叫,老人的嘶吼,已及孩童的嬉笑和哭鬧。那道聲音格外刺耳,也難怪外來的人會害怕得第二日就趕緊離開了。
他起身走到門外,确定了個方向後,朝着那些聲音追了上去,走到山坡下的村莊時,終于聽清了些什麼。那孩童的哭鬧和笑聲,不正是幽都山裡的那道孩童吟唱的聲音嘛?
村莊裡農戶家養的狗都被驚醒,紛紛狂吠了起來。那道刺耳的鬼叫聲響了半晌,終于停了下來,犬吠聲也随之停止。随後,閻小六終于是聽清了那孩童吟唱的童謠是什麼了。那孩童嬉笑着吟唱道:“紅雨傘——,白竹杆——,新婦嫁了個死人臉——;風斓珊——,淚風幹——,把酒言歡抽身難——”
而後,又是一陣清脆孩童嬉笑聲,聲音便越來越遠了。
閻小六下意識的就追了上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弄出來的這些,隻是追着追着,他就追着那道聲音走進了村莊外的老樹林裡,而那幾隻吵鬧的鬼卻依舊不見蹤影。
老樹林中遮天蔽日,白日裡陽光還能透過樹葉傳進林中,夜晚便漆黑一片,看不見半點兒東西。閻小六又追了那道聲音一刻鐘後,那道童吟聲就徹底不見了,他也走進了老樹林的中央,不知道跑出來了多遠。他正想着要如何是好,随即,便有一道破空聲劃過耳畔,好像是有什麼利器飛了過來。
閻小六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躲開那個東西,背就撞上了一棵不粗不細的樹幹。對面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聽見他撞在樹上的聲音,整個東西朝着他的聲音飛了過來。隻半炷香不到的時間,閻小六就與那個東西交上了手,那個東西不似死物,也不似山林中的牲畜野物,他又朝着那東西踢出去一腳時,突然想起了幽都山裡的情況。
難不成是幽都山又開了?
他之前就是在幽都山裡聽見的那道童吟聲,也是在幽都山裡對上過一次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他當時便詢問過那東西究竟是誰,隻是對方并未開口。打着打着,他便感覺到了,對方可能是個人,可能并不是一個人,或許是兩個或者更多。
閻小六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退讓間冷冷地道:“閣下究竟是誰?若與我一樣,是尋着那道童音進來的,隻怕我們再打下去會兩敗俱傷。”
此刻,他隻求對方是個人,能聽懂他的話,不然真的打到明日一早怕是要筋疲力盡。
對方聽見他的聲音後,果然停了手,然後退後了一段距離後甩出了個火球。這下,兩邊的人都看清了對方是誰。
“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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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見面,甚是意外,别說是閻小六了,就是對面那倆人,也是出乎意料。
司運看見是他,詫異地道:“閻小六?你怎麼會在這?”
閻小六心說“我也很想知道,你們二人為何會在這的。”
司運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閻小六道:“……我出來采藥。”
采藥采進林子裡,這話說出來誰信啊。不等司運反應過來,他又問道:“北辰,你們倆也是聽見了孩童吟唱童謠的聲音過來的?”
北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那淵印城恐怕有蹊跷。”
說是蹊跷,不如說是有鬼,隻看他能不能查出來了。司運反應過,道:“你不是說出來采藥的麼,藥簍呢?”
“……”
眼見逃不過去了,閻小六道:“在外面,我找了個破土地祠,今夜便打算在那邊歇下,誰知撞見了鬼,便追出來了。”
這倆人都能尋着鬼的蹤迹追出來,沒道理他不行。北辰和司運思索了一番,也懶得再尋去處,幹脆随着閻小六回了那間破土地祠,明日再做打算。
閻小六尋得那處土地祠,隻有一間房,一個屋,仨人便如在菩提鎮一般,繼續擠擠。
第二日清早,三個人還未醒,便有附近村莊的村民出門農忙,停在了門口。那幾個人在籬笆外便看見了屋中仨人的身影,其中一個人“哎呦”了一聲,心驚地道:這土地祠什麼時候住了幾個人的呀,這大半夜的睡在這,别是讓鬼給害了。”
那幾個村民壯着膽子進了屋,等他們進來,閻小六仨人瞬間就清醒,又吓了那幾個人一跳。土地祠中一時之間尖叫連連,此起彼伏。
等那幾個人喊夠了後,其中一個睜開了眼睛,便瞧見閻小六站在了他們面前,壯着膽子道:“你們……,你們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