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運？”

看清楚來人，閻小六又是微微一怔。

心裡卻是忍不住想：“這兩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端端的，玄一突然上門便罷了，司運怎麼也回來了？”

這人回來的太急，那兩扇破木門都被他推得“咯吱咯吱”地作響，莆一進來，閻小六便感覺到一陣風鋪面而來，油燈都險些被他推開門之後掀起的風吹滅。

司運瞧見他坐在小院中，着急地道：“小六，北辰可有回來？”

閻小六道：“沒有。”

見他轉身又要走，閻小六趕緊叫住他道：“司運，可是出了什麼事？”

司運這模樣，可不像是沒事的，他問了北辰，那麼想必這件事兒就是與北辰有關了。司運腳下微微一停，擰着眉頭道：“……北辰不見了。”

閻小六道：“不見了？”

司運點頭：“嗯。”

這個不見，就讓人想不通了，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突然不見了呢？

閻小六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道：“你先别着急離開，先坐下把話說清楚，我也好幫你一塊找找……”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見司運沒有要着急離開的摸樣了，繼續道：“我從淵印城離開之後的這段時間，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北辰一向穩重，不會突然消失不見的，他或許是有其他急事先去處理了也說不定，你可有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以這麼多時日來的相處來看，北辰确實很是穩重，隻是與司運相比平日裡話有些少罷了。司運卻道：“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白玉京我都回去看了，都不在。”

閻小六道：“北辰離開前沒有跟你打招呼嗎？或者是留下一個字條？”

這話說完，他就看見司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似乎在說：這不是廢話嘛，他要是說了我還用這麼着急四處找人嘛！！！

閻小六趕緊道：“抱歉抱歉，我忘了我忘了，那他是何時不見的？不見前可有發生什麼？”

如今距離他從淵印城回來才不過半月，那半城的屍體想必才剛處理完，北辰和司運當時要留下一塊幫忙處理那些屍體，便是要離開淵印城，想必這兩人也不會走出去太遠。

司運道：“大概是前日消失的。”

他認真的想了想，道：“前日我們将城裡最後那幾個屍體處理完，本打算回城裡休息幾天，結果誰知青天白日那城裡又鬧起了鬼，說要找什麼人，那些鬼逢人便問，幾個時辰就将淵印城弄得烏煙瘴氣，鬼氣比祭祀遊行那天還重。”

“我和北辰本想将那些鬼都送回鬼界，可誰知那些鬼卻說回不去了，鬼門關了。後來我和北辰就回了先前那間飯館，打算從長計議，結果當天下午那飯館掌櫃叫我和北辰出去吃飯，北辰就不見了。我以為他又出去找那些鬼打聽消息了，結果一直等到天黑他都沒再回去。”

他看看閻小六，歎了口氣，道：“我找了能找的所有地方，原以為他會在你這，不想竟不在。”

閻小六無奈地笑了笑，道：“自然不在。”

幾個月前，北辰便是尋人尋到了他這，人不在這，他又回來做什麼。想了片刻，他道：“北辰應該又去尋他要找的那個人了吧。司運你可知他找那人找了多久，都去哪兒尋過？”

司運猜測道：“他應該已經尋找那人幾百年了吧，人間估計早就尋遍了，幾個月前他還進了幽都山裡，自然也沒找到。”

閻小六道：“他今年進過幽都？”

司運道：“嗯。”

幾個月前，閻小六也曾進過幽都，不過，他好像沒有在裡邊見過北辰。

不對——

閻小六又仔細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他當時有碰見過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還與那東西說了話。但當時他還未進去。難道他進入幽都時，北辰正巧從裡邊出來？他遇到的那人是北辰？

司運說北辰進過幽都，那閻小六當時碰上的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幽都常年不見天日，外圍還多陣法，常人進去肯定是十個進去九個也難出來的，但是北辰……誰讓他是神官呢，沒準運氣好在幽都山裡安然無恙的進進出出也沒有問題。

想到這，閻小六小聲嘀咕道：“已經尋遍人間了麼？”

北辰要尋人，天上自然已經找遍了，若是人間也找遍了，那還能去哪兒找？

忽然，他心裡多了個猜測，既然天上和地上都找遍了，那唯一沒找過的地方恐怕就隻剩下了那一個——地下，鬼界。

司運見他眉頭微微皺起，急道：“你可能猜到他去哪兒了？”

閻小六不答，反問道：“司運，北辰他從前可有不與你……”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來天上與北辰交好的神管肯定不止一個，趕緊停下，頓了頓，改口道：“……你們，北辰他從前可有不與你們打招呼就突然離開的時候？”

司運道：“沒有。他從前離開，都會交代兩句，以免天君有急事找不到他。”

“那就是了。”

閻小六面色一沉，道：“……北辰恐怕真的去了我心中所想的那個地方。”

生者入鬼界，有去無回，看來北辰是怕司運知道他要去哪兒阻攔，又怕他攔不住要跟着去會連累他，所以才悄無聲息離開的。如此，他竟不知要不要與司運如實說自己的猜測。

司運急道：“你們一個兩個的到底在打什麼啞謎？難不成他要去的地方他去得我去不得？”

聞言，閻小六一噎。

半晌，他無奈地道：“那地方你們倆确實都去不得，隻有我去能來去自如、安然無恙。”

司運一怔，就聽閻小六道：“北辰應該是去了鬼界。”

相對無言片刻，司運突然一拳砸在石桌上，罵道：“操，他是不是有病。”

“……”

這話，閻小六沒法接。

思忱片刻，他道：“不如，我先回鬼界找找他吧。若是他去了，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将他悄無聲息的帶出來。隻是，他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就無能為力了。”

這話他說的十分委婉。司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面色緩和了一些，有些為難地看向他，道：“這……鬼界不是關了嘛？你要怎麼回去？”

閻小六道：“我去問問鬼界的朋友，看看可有回去的方法。若是北辰不在鬼界，一直沒有找到進入鬼界的方法最好。”

司運立刻起身道：“那我？”

閻小六道：“你若無事，便回天上去吧。這裡……”

他看看這間小院，自從知道司運和北辰這兩人是神官之後，他便覺得待在這間堪堪遮風擋雨、冬天不暖和，夏天不涼快的地方委屈了他們倆。司運起身離開，他便關上門，又熄了燈，離開了小院。

月初的夜晚，夜空中近乎無月。晌午玄一才說完的鬼界亂了，剛到晚上，菩提鎮就彌漫起了鬼氣。鬼氣之多，仿佛要淹沒整個鎮子。才剛走出去幾步，閻小六便發現了不遠處一棵光秃秃的樹下坐着幾個鬼影，無法化成人形落地的鬼氣，便在高空四處飄蕩遊走。

那幾隻坐在樹下的鬼聽見腳步聲，擡頭看過來。

閻小六看了那幾隻鬼一眼，覺得無礙，攥着玉佩便進了傳音陣，道：“玄一，你在麼？我有事要找你。”

這段時間他找玄一找得勤，話音剛落，玄一便在傳音陣裡道：“怎麼了？”

閻小六道：“我有急事需要回一趟鬼界，不知你能不能将我送回去？”

晌午時玄一便說了鬼界現在隻出不進，那他就不能随便找個無人的地方回鬼界了。但玄一和四殿鬼王既然能随意進出，那玄一帶一個人回去，應該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