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群老神官在這靜默之下,心中卻還留有一個疑問——
那個鬼君家的小殿下究竟是男是女來着?
時隔太久,那些原本見過鬼君家孩子的老神官也忘了。
天君将衆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坐在高位上沉思了片刻,才道:“也好。”說完,便将傾心朝着舞池前那人的方向高高抛起扔了過去。
閻小六一頓,突然反應過來,這人好像是北辰。
他不确定,又多看了一會兒。看着這人回了自己的位置,心說:“是了。”這人确實是北辰無疑——
回到白玉京之後,北辰的摸樣與他在人間時看見的變了許多,他險些沒認出來。但是好像又沒變。讓閻小六一直不敢确認的是,回到天上之後,北辰好像長大了不少,不再是他在人間時看見過的十七八歲時那種涉世未深少不更事的摸樣,身上的棱角反而也更加清晰可見。
閻小六倒不在意到底誰能将傾心修好,左右不過是他隻有那一件法器,并且帶在身上多年,若是傾心壞到無法修複的地步,他是真的舍不得。
他收回目光,嘗了幾口這仙京的食物。不得不說,這白玉京的食物,做的是真的精緻,看着就很有食欲。但可惜,和他在鬼界與人間時一般無二,還是沒嘗出來什麼,好像這世間的食物與他而言都是沒有味道的。
他悻悻地放下筷子,看着那幾個男仙的劍舞跳完,從舞池中央退了出去。這時,立刻有神官道:“今日是帝君的誕辰,想必祭拜帝君的香火一定也不少。就是不知,今年下界的凡人又會許些什麼願望希望帝君幫他們實現。”
這人的說話聲不小,整個仙宮理得神仙都聽見了。衆神官都看向了說話那人,立刻有人附聲道:“我記得往年裡,許的願望最多的,不是發财暴富就是天上掉餡餅,要麼就是得道飛升早日成仙,想必今年也不例外吧。”
閻小六看向那個接話的神官,這個說話的神官依舊是個男神官。但這願望,實在是太過質樸——質樸得他險些覺得是那神官在開玩笑。他一擡頭,就看見了那神官一臉的認真,說的也極為認真,半點兒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心想:“這願望……還能這麼許嘛?”
早知道從前這個時候,他也給天君供奉一些香火,拜一拜了。玩意運氣好一點兒,天君抽中了他許下的願望,多送他些财帛,他也就不用在人間整日為了生計發愁。
他默默地将這個日子記在了心裡,想着若是有一天快要餓死了,就臨時抱一抱佛腳。就聽另一個神官附和道:“我覺得今年也差不多吧,畢竟每年确實都是如此,這群凡人的心願也沒個新鮮的。”
一群神官紛紛點頭。天君笑道:“既如此,那就看看今年的心願有沒有新鮮的吧。”
他一揮袖子,那舞池中央就浮現出了人間的景象。如今雖是冬日,卻也熱鬧非凡,那舞池中央倒映出來的影子,倒像是個某處的人間廟會。廟宇前,有不少小販在那擺着攤,賣糖葫蘆的店家就不少。
那舞池中央的場景換了幾個,不出意外,這一日裡所有的廟宇都是人滿為患。即便不是供奉天君的廟宇,這一日裡都收到了不少香火。不少人跪在神像前求着心願。
那廟宇裡的聲音太亂,嘈雜的聽不清一句說話聲。舞池中央的畫面一轉,人間的場景就不見了,陸陸續續有凡人的心願從寫在一張張紅紙上從舞池中央飛上來。閻小六和那一衆神官往紅紙上看過去,不出意外,真的從那些紅紙上看見了不少的心願上都寫着升官、發财、暴富,隻有極少的願望單上寫着求子、求姻緣、求長壽、求成仙衛道得道飛升。
那一衆神官都早有意料,看完那些心願後紛紛搖起了頭。
待那些寫着心願的單子消失,神官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道:“你說說這群凡人,就不能務實些。所有人都許同樣的願望,那所有人都升官發财了還得了。我還想什麼都不幹整天就能撿到錢,就能撿到功德呢。”
仙宮裡的一衆神官:“……”
大家雖然都這麼想,可你把這話說出來,就實在是太……大家都不要面子的嘛?哪個神官會嫌自己的功德多啊。雖然一衆神官都是這麼想,但是并沒有人敢當着天君的面說出來。
仙宮中一時鴉雀無聲。
閻小六朝着那個說話的方向看過去,要想看看是哪個神官會如此膽大,不怕得罪了白玉京裡的所有人。那神官說話的方向坐了好幾個神官,但那幾個神官這一刻卻好似都很忙,忙着喝酒忙着吃菜,忙着低頭,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麼,沒有一個神官敢擡起頭。
這個說話的神官,究竟是哪位?
那幾個正“忙着”的神官看模樣是不是,他正想收回神,就見那幾個神官的邊緣坐着一位男神官。那人好似沒有受到半點兒幹擾,旁若無人地繼續喝着酒。
那人發現閻小六的目光正瞧着他,拿着酒杯的手一停。笑着跟他對視了一眼。閻小六被他看的心虛,隻得趕緊又低下頭吃了兩口菜。
這時,天君道:“雖說這些凡人的心願每年都是如此,但還是要替他們實現一些的。求子、求姻緣那些願望,就有勞諸位替我去滿足他們的心願吧。”
他說的“諸位”沒有點名道姓,但是立刻有神官站了出來,道:“是。”
這場生辰宴到此,與其說是為天君籌辦的,倒不如說是為人間凡人和仙京的一衆神官辦的。天君除了坐在高位上喝了酒,再沒有做出其他反應,好像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就得無喜無樂。
那舞池中央,又顯現出了人間的景象,大白天裡戲台上就唱起了戲,一衆神官都看得十分入迷。也正是這時,那仙宮外又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震得整個仙宮都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