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正被吓得躲在被子裡哆嗦一整夜,天剛亮就乘車不知道去哪了。
而陳獻午她們在空房間裡惬意舒适,尤其是陳獻午,自從她出發投胎,就沒睡過床,這一覺睡得舒服到連夢裡那個女子都是蹦蹦跳跳着走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陳獻午決定明晚不睡床了。
中午,王居正滿頭大汗拎着一個超大紅袋子走進家門。
陳獻午朝裡面一瞥,好家夥,真給他吓夠嗆,桃木劍、五帝錢、銅鏡等等辟邪的東西買了一堆,甚至還有大蒜。
她跑去卧室把江越人和阿姨拽起來,穿牆而過。
“先在這樓道裡待着吧,他買了很多辟邪的,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影響。”
王居正将這些東西擺在家裡的每一處,每一扇門上都挂了把桃木劍,在看到廚房垃圾桶滿是食物殘骸時,差點翻白眼栽倒。
忽而想起,大米也能辟鬼鎮邪,他發瘋似地鋪滿一地大米,把家裡所有的存量都拿出來抛灑,“我讓你吃,吃死你。“
直到目之可及處都是辟邪物件,他才安心地笑了,“再敢來就讓你灰飛煙滅,哈,哈哈哈哈,我不怕你,來啊,我不怕你。”
王居正一個人對着空房間笑得癫狂,沒多久又恢複正常,沒事人一樣端着瓷杯打開門,躺在藤椅上晃啊晃。
咿咿呀呀的亂調從他口中發出,實在難入耳。
一個穿着藍白相間校服的中學生騎着自行車到樓前,剛一鎖好車就緊繃住臉,機器人似的走進這棟樓。
陳獻午注意到這個瘦而高挑的學生一進來就瞟了眼對門,很快收回視線,自然地轉了個彎,站到自家門前。
“航航回來吃午飯啦?”王居正盯着男生後背笑問,仿佛隻是親切的長輩在打招呼。
那學生拿鑰匙的手微不可察一頓,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門開了,學生一步踏進去,極快地反手關上門。
陳獻午原想仔細看看,卻被擋在門外,這反應不對勁,但她沒有仗着穿牆的能力,堂而皇之進到别人家去,窺探欲和多管閑事最要不得。
“小兔崽子,沒禮貌。”
陳獻午聽到叫罵轉身,王居正笑得惡劣,笑得不加掩飾,陰暗的藤蔓從他心底滋生,已然掙脫道德的束縛,正在肆意瘋漲。
正對門的客廳牆壁上貼着一張鐘馗畫像,紅衣天師乾坤正氣呼之欲出,豹頭環眼,銳利如炬,可震懾一切妖邪。
一人一鬼一像,靜靜相對着,人笑得像惡鬼,鬼抱臂審視着人,畫上天師手握青鋒七星劍,劍尖直指底下人的頭頂,一時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真的人。
陳獻午擡眼将視線從布滿邪氣的臉上轉到畫像上,腦中某個犄角旮旯的常識告訴她,她應該感到懼怕,而後強烈的壓迫使她無處遁形,最終在痛苦的嘶吼中灰飛煙滅。
然而,這些幻想通通沒有發生。
她示意江越人她們先按兵不動,暫時還不确定屋裡的東西是否有用,不能莽撞。
随後獨自一人走進去,滿屋的辟邪物件着實讓她一驚,知道他瘋,沒想到這麼瘋,地上鋪滿顆顆飽滿的米粒,無處下腳。
糟蹋糧食,罪加一等!
他昨晚分明被吓得不輕,現在卻又肆無忌憚起來,看來這一屋子物件給了他十足的底氣。
但很可惜,他遇見了陳獻午,底被掀掉,還能叫底氣嗎?
陳獻午轉回藤椅旁,老頭又閉眼睡了,他脖子上還有一根紅繩,另一頭系着的東西從衣領裡露出一角,原來是護身符,還包着層塑封膜。
摔東西已經不新鮮了,既然這麼寶貝這道符,那就毀了吧。
陳獻午拿起老頭放在旁邊鞋櫃上的瓷杯,把水倒在水池裡,又從馬桶裡舀了杯回來。
她一想到馬上要做的事,就興奮得不行,敢閉眼就得付出代價,覺不是那麼好睡的。
陳獻午找準最佳角度,确保從鼻子到護身符這一片都能雨露均沾。
“嘩~”
一缸水劈頭蓋臉澆在王居正身上,他猛地驚起,張着嘴大口大口喘息,差點溺水。
他還沒徹底緩過來,脖子上的紅繩又被扯下來,扯得他一個趔趄,差點親吻大地。塑封膜在他眼前展開,裡面的護身符飄出來,嘶啦一聲變成兩半。
王居正腎上腺素飙升,癫狂地嘶吼:“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銳嘯叫奪走陳獻午的聽覺。
好在‘鬼’字剛喊完的時候,他已經蹿到樓外了。
吓完人的陳獻午對着空氣聳肩攤手,真情流露的就是比唱戲要好聽點。她慢悠悠朝外走,忽地頓住,兩腳原地一轉,回去一腳踹翻藤椅才離開。
殊不知,這一切都透過對門的貓眼展現在那學生面前。
“航宇,吃飯了。”
“來了,奶奶。”孫航宇嘴角噙着一抹笑慢慢消失,轉身乖巧應道。
“對面老東西在喊什麼?我開着油煙機沒聽清。”金奶奶端着盤韭菜炒雞蛋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