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綢缪背對着鲛人,自己疼得呲牙咧嘴,連連抽氣。
她的右手完全沒有知覺了。
姜綢缪:【我的右手不會就此廢掉吧?】
系統:【宿主!我剛才用最大分貝的音量喊你松手,你都沒理我。】
姜綢缪甩手的動作停頓一下:【你剛才提醒我了?】
她剛才隻能聽到鲛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滿心滿眼隻有這一件事,畢竟鲛人都咳得噴血沫了,她隻怕鲛人就這麼慘死,當時什麼都想不明白了。
鲛人在她的心裡,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系統百口莫辯。
姜綢缪:【看來是我太心急了,下次……希望沒有下次了,總之我的手……】
系統:【好在灌藥隻持續了一分鐘,你也被電擊懲罰了一分鐘,估計等一天一夜就能恢複了。】
系統看不懂,但它大受震撼,或許它的處理器可以用“腎上腺素”來科學地解釋宿主的行為,但它仍舊不理解。
姜綢缪低頭看着右手,這還要麻上一天一夜。
好在她的手用處也不大,反正手也不能摸了。
所以麻就麻吧。
就是得忍着……
姜綢缪整理好心情,轉過身,剛對上鲛人的眸子,她心虛得率先移開視線。
仿佛她做錯了什麼天大的事,但她什麼都沒做錯。
盡管她知道,鲛人的眼睛哭壞了,視物模糊,都未必能看清她的眼神。
那她也心虛,那她也不敢對視。
此時的楚姝予已經不咳了,但她還是連連喘|着粗|氣,畢竟剛才咳得太厲害了,她還得緩一會兒。
姜綢缪将發抖的右手藏進袖子裡,兩步走到鲛人面前,問:“可好些了?怎麼突然咳成這樣?”
“多謝仙師關心,我沒事,都是我的錯,是我驚擾了仙師。”楚姝予現在說話還不利落,她說得有氣無力的。
姜綢缪看到鲛人的嘴角還有血,她伸出手,想用袖口去幫鲛人擦拭嘴角……
楚姝予吓得突然縮肩低頭,緊閉雙眼,整個人抖如篩糠。
姜綢缪:“……”
她剛平複一點的心又揪起來了。
“我沒想打你,我隻是看你嘴角有血,那你自己擦吧。”
這回,姜綢缪連左手也一并縮回袖子裡了,她再次告誡自己,以後再有這種事,不要再貿然伸手了,鲛人是被原主這個畜生虐待慘了的小可憐,所以不要再吓到鲛人了。
盡管她不是故意的,但那不是借口,她隻想力所能及地照顧好鲛人的身體……和精神。
畢竟看到鲛人戰戰兢兢的,她的心也跟着不好受。
楚姝予等了半天也沒被毆打,她聽到人渣的話,深吸一口氣,小心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她再試着擡頭去看人渣……
人渣正站在不遠處一臉愁容。
因為大夫來收藥錢了。
一瓶上等的止咳糖漿要足足四百靈石!
姜綢缪将渾身上下的口袋都翻遍了,最後還用顫顫巍巍的右手将散碎靈石在櫃台上攏成一堆:“這些應該夠了。”
姜綢缪歎了口氣,現在身無分文了,好在人渣身上還有兩塊玉佩,等會兒去當鋪全部當掉,要不然連今天客棧的房費和飯費都要交不上了。
楚姝予耳力佳,她聽到櫃台那邊的說話聲了。
完了……
剛才那瓶止咳的藥花了人渣足足四百靈石!
這回去不得被人渣暴打逼着還錢?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右手還可以割,她還可以去黑市賣血還錢。
畢竟今天之内怕還是殺不了人渣,那隻能先穩住她。
姜綢缪本還想着,反正這次來都來了,肯定也要被鲛人懷疑了,不如就一鼓作氣,讓大夫順便給鲛人看看病,可現在一分靈石都沒有了,沒錢再看病了,她這次隻得作罷。
姜綢缪來到鲛人面前,她将右手背在身後。
“我們回去吧。”
她還拿起桌上那瓶止咳糖漿,将蓋子蓋好,藥還剩小半瓶,這麼貴的藥,拿回去留給鲛人再咳嗽的時候喝。
楚姝予扶着桌角自己慢慢站起來,但下一刻,她的手臂被扶住了。
這并不是人渣第一次攙扶她,但為什麼人渣的手抖成這樣?
姜綢缪意識到不能用右手,于是她換了一邊,來到鲛人的身體右側,用左手去攙扶鲛人的手臂繼續走。
走到門口時,姜綢缪用大袖遮在鲛人的頭頂,為她擋雨。
醫館的門口有一面落地的大銅鏡,楚姝予此時看到鏡子裡倒映的她們二人,尤其是看到鏡子裡人渣臉上那個突兀的巴掌印,她感覺更恍惚了。
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楚姝予惴惴不安地跟着人渣回到客棧。
楚姝予這一來一回,來時被抱着沖進去,回時被大袖當傘,她沒淋到一滴雨。
倒是姜綢缪淋了一些。
姜綢缪先将外袍脫下來挂在衣架上晾幹,她再回到床邊,看着已經躺平的鲛人,盡管鲛人回來後什麼都沒問,但她還是自顧自地解釋道:“雖然我會醫術,但我隻會診斷,真要治病還得有藥才行,所以我才帶你去醫館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妹妹和你的。”
她怕不被鲛人信任,怕鲛人傷心。
楚姝予完全不信人渣的話,但她又沒徹底瞎,人渣今晨的奇怪舉動,讓她更搞不懂了。
不過表面上,楚姝予還是裝出那副乖順模樣:“是,多謝仙師大恩,還有……這四百靈石的藥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仙師的。”
姜綢缪呐呐道:“你都聽到了?”
隔着那麼遠,鲛人的耳朵還真是靈。
楚姝予眨眨眼,她想:難道我不該聽到嗎?還是說,你現在坐過來,隻是為了繼續騙人,而不打算提錢的事?
她想主動提錢,就是為了向人渣表示自己除了挖眼睛之外,還能賣血換錢,她怕被人渣惦記上眼睛。
盡管鲛人的眼睛若不是自己挖出,那就是一無所獲,但畢竟人渣是個惡貫滿盈的畜生,哪怕是損人不利己的事人渣也是照做無誤。
姜綢缪繼續說:“沒事,我有的是錢,不用你還,再說你不也沒錢嗎?你拿什麼還我?你就安心養着吧,一切都由我來安排。”
她在鲛人面前不是為了裝有錢,而是為了不讓鲛人動什麼賣血挖眼的念頭。
畢竟鲛人還有血和眼睛能換錢,萬一一個看不住,這心思單純的鲛人偷偷去做了傻事,她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最擔心這個。
“你先躺好,我去叫廚房做早飯送來。”姜綢缪穿上外袍轉身時,又将發抖的右手藏在身前。
還好,鲛人看起來并未對她去醫館的事而産生懷疑,那就好。
姜綢缪跟夥計點完菜,她又借了把傘,冒着雨去了街邊的當鋪。
最後兩塊玉佩,一共當了一千靈石。
這點錢還是太少了。
姜綢缪揣着錢袋,站在當鋪門口思索片刻,最後将身上這件寬衣大袖的外袍也脫下來了。
這件外袍以蠶絲金線織就,當了兩千靈石。
這下姜綢缪揣着三千靈石回去了。
這些錢應當夠房費和飯費了,也夠如果鲛人在系統升級之前再出什麼意外,她還可以拿錢去救鲛人。
就是……有點冷。
畢竟天還下着大雨,她也才淋了雨,如今沒了外袍,她隻能忍着。
剛進客棧将傘歸還給夥計,姜綢缪就打了一個哆嗦。
她覺得在眼冒金星,腳步也愈發虛浮。
姜綢缪:【系統,我是不是又中什麼毒了?快解除負面效果。】
系統又發出尖銳的爆鳴聲:【宿主!這不是中毒!你的san值隻有60了!你快做點什麼恢複san值啊!】
姜綢缪晃晃悠悠地往回走:【我不是隻花了10個san值兌換道具嗎?怎麼掉得這麼快?】
系統:【你的右手在遭受莫大的疼痛,疼痛會使人狂掉san值的!宿主!san值掉到0你會死的!】
盡管姜綢缪不喊不叫,但不代表她的右手不曾痛徹心扉,她隻是忍慣了。
姜綢缪:【怎麼快速恢複san值?】
系統:【做讓你精神愉悅的事!】
姜綢缪不能死,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她現在活過來,是為了救鲛人,是為了替原主這個騙子贖罪,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客房門口,視線裡看到連門框都扭曲變形了。
精神愉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