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丫鬟的睡眠都淺,松玉察覺到耳邊的震動,霍然睜眼翻身下床點起燭火,燭火照亮了榻,也讓松玉看清了娘子的樣子。
魚若整個人汗津津,像是從水裡撈出來,松玉慌了,急急忙忙伸手去摸額頭,觸手滾燙。
半夜,寺廟裡燈火通明,外間的吵鬧聲步伐聲在黑夜裡格外清晰入耳。
晏嬴睜開眼,“外面發生了何事?”
遲公公上前道:”據說是廂房一位女客生起了病,似乎還有些嚴重。”
女客?
晏嬴腦海裡閃過魚若可憐兮兮的臉,他起身披上大氅道:“我們也去看看。”
“啊?”遲公公大驚,卻也不敢耽擱急急忙忙給陛下撐傘。
魚若的廂房并不難找,看人往哪裡跑就知曉,晏嬴他們來到廂房外時,一群和尚聚在門外,因為裡面是女客的屋子,他們不能進去,隻有廟裡的大夫可以進去。
晏嬴披着黑氅在一群矮和尚中鶴立雞群,慧緣大師走過來恭敬道:“竟然驚擾了貴人,慚愧。”
晏嬴看着屋子道:“我與裡面的人有幾分緣分,聽說她病了。”
慧緣大師道:“已經派大夫進去瞧了,女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貴人憂心想來無事。”
這話也是空話,晏嬴沒有說話,繼續盯着裡面,過了一會兒一個背着藥匣子的人出來,往慧緣大師這邊來。
“大師,女客是因寒冷引起的發寒,我給她開藥方子,喝下去就好。”
慧緣大師:“阿彌陀佛。”
大夫又道:“女客身體虛弱,屋子又冷,怕喝下去也會再發。”
慧緣大師這下為難了,他們祥雲寺屋子都是這樣潮濕,女客尊貴又不能喊她去小屋子裡住,去大屋子,又每個屋子對應相應的身份,不能亂了規矩。
他神色糾結,一旁的晏嬴冷不丁出聲:“去我屋。”
遲公公瞪大眼睛,大夫看好戲,慧緣大師呆住。
他委婉道:“貴人,佛門淨地,這……”
晏嬴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道:“我院子裡有一間偏房,給她住。”
慧緣大師恍然大悟,從前先帝就愛禮佛,長長一來就是幾個月,先帝身體不好,太後擔憂底下人不精細,就命皇妃跟随。
為了更好照顧先帝,就在皇帝的院子裡修了一間偏房,裡面的陳設一律按照宮裡來,金絲楠木軟榻,紫金镂空香爐,堆在後院的銀絲碳。
于魚若養病倒是一個好去處。
雖然不合規矩,但是陛下發話了,一切就合規矩了,慧緣大師道:“老衲替施主謝貴人。”
“舉手之勞。”
住處有了,怎麼把人送過去是個問題,寺廟都是男和尚,慧緣大師又糾結了,晏嬴沒有說話,大步流星,黑色的大氅在風中散開。
他毫不避諱旁人進了屋子,一進屋滿屋寒氣湧上來,他皺起眉。
“你是誰?”松玉見有男子進來,警惕道。
晏嬴道:“我們見過。”
松玉聞言仔細一瞧,發現這不是上次幫助娘子的那個才子嗎?
晏嬴道:“屋子冷對于你娘子養病不利,我的院子有一間偏殿,我帶她過去,你去收拾她的衣物。”
他天生就是發号命令的人,鋒芒内斂,明明是一個才子,松玉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吩咐她就不由自主去了,仿佛理應如此。
等她回過神想要去阻止時,隻見晏嬴拖下大氅披在魚若身上,手輕松将她抱緊懷裡,魚若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頭歪了歪靠近熱源。
松玉張了張嘴,晏嬴穩穩抱着魚若,眼神瞥過來,“收拾好了嗎?”
“好好,好了。”
晏嬴又看向懷裡的魚若,大步流星走出,松玉趕忙跟上生怕這人對娘子不利。
外面的人已經散了,遲公公見陛下出來懷裡還抱着一個人,小跑跟上去撐傘。
他們一路到了一個極其華貴的院子,遲公公推開偏房大門,晏嬴走進繞過屏風将魚若放在軟榻上。
松玉壓抑内心的疑惑驚呼,上前給魚若蓋好被子,她可沒忘記娘子睡前沒有穿好衣服,便宜這個人了。
松玉不善看着他,晏嬴也沒有停留放下人就離開,松玉看着他肩頭上的雪粒子和娘子沒有一絲沾到衣裙,有些出神。
這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