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落在院裡,屋裡除了燭火的燃燒聲再無其他。
魚若聽完故事,久久不能平靜。
黑夜裡她看不清陛下的神色,也不确定知曉這些皇室秘聞她會不會死。
但是她能從這些話裡感受到陛下的痛苦,他用最平穩的語氣說盡了他的半生。
兒時父母的偏心,長大後最好的朋友死去,向往自由,卻被至親之人困在皇宮。
甚至最後還要背上一個殺人的惡名,被親生母親懷疑。
“殺死九公主的兇手陛下找到了嗎?”
黑暗中,晏嬴看向她,他視力極好,就算是在幽暗的環境中,也能看清人的相貌,他直直盯着她。
“找到了,是她的貼身宮女照顧不周,讓她掉下了湖,淹死了。”晏嬴道。
“果然,像陛下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無辜的孩子動手,定然是其他人動手腳。”
魚若高興拍手,像看了一場緊張刺激的大戲,壞人被打敗,主人公赢得勝利。
她是沒有世家小姐的做派,也不像他們一樣含蓄,她高興就開心大笑。
就像現在,得知陛下成功揪出壞人,她高興地拍手,懸空在軟榻下的腳不自覺輕晃,往前晃時與陛下的錦袍一刹而過。
晏嬴低頭,視線裡一隻粉色的軟段鞋,鞋子小巧玲珑,輕輕不經意地從他大腿上劃過,而鞋子的主人笑意盈盈,眼裡的信任如燭火明亮。
晏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這一瞬間,他的心停了一瞬,他隻是覺得今晚的夜色醉人,月光如紗。
石闆上的積雪已經被打掃幹淨,殘留的雪在月光下如繁星閃爍。
遲公公手持一盞宮燈,後面跟着披着狐裘的魚若。
這件繡着金龍的衣服是陛下的,他說:“外面寒意深重。”于是便把衣服給了魚若。
魚若披着狐裘往下走,過長的披風在她每走一步搖曳,她回頭,屋内窗邊那個人一直看她。
魚若揮揮手,做告别,那人擡手輕輕一揮。
*
魚若回到府中,繞過長廊時在廊下見到了魚駒。
“父親?”魚若驚訝上前,魚駒的視線在女兒臉上劃過,又落到她肩上,在看清她肩上的圖案時瞳孔一縮。
織金繡的金龍,隻有陛下可以用。
那魚若深夜從哪裡回來,不言而喻。
魚駒的目光暗藏贊賞,他頭一次對着魚若笑,親昵地拍着魚若的肩膀,“若兒好樣的。”
魚若不明所以,魚駒似乎已并不想要多說什麼,笑着欣慰離開。
留下原地摸不着的魚若。
“你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高興嗎?”
冷不丁的聲音在周圍響起,魚若霍然吓一跳,背後傳來腳步聲,随即後背碰到泛着冷的胸膛,無盡的冷順着他傳來,魚若擡起頭,魚珏如冰霜般的臉看着他。
“兄長?”
看清是自己的兄長,魚若緊張的心放下,她轉過身,質問道:“你為什麼躲在這裡吓死,你知不知道我很膽小,不驚吓。”
魚若拍拍胸口,這一個晚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四周又無燈,很可怕的。
她眉眼擰成一團,叉腰對上魚珏冷漠的臉,魚珏垂眼,眼底一片陰翳,魚若似乎還聽到了他的輕笑。
“膽小,我看你膽子大的很,居然敢穿着陛下的披風,還敢與陛下有說有笑。”
魚珏聲音越來越激昂,來之前他告訴自己不能動怒,可是在看見自己視為珍寶的人身上披着自己最讨厭的人的批發披風,怒氣還是燃燒了他的神智。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充斥了他的心。
“還敢睡着陛下的榻上,魚若你可真是無知者無畏。”
魚若詫異,“哥哥你怎麼知道我睡在陛下榻上,好像你在旁邊看着似的。”
魚珏一直不在府裡,而且知曉自己與陛下關系的無幾人,松玉害怕皇帝害怕的不行,怎麼可能會把這些事告訴他人。
那魚珏怎麼會知道她與陛下有說有笑,她還睡在陛下榻上。
魚若輕飄飄一句話,魚珏霎時收住話。魚若可不會放過他,魚珏的話她是在太在意了,她總覺得今晚的魚珏情緒不對。
她步步逼近,“哥哥,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今晚情緒也不對。”
魚若不是懷疑魚珏,而是擔心,在她映象中兄長一直冷靜自持,彬彬有禮,頭一次見到他這樣明顯的情緒。
她湊近他,鼻尖聞到了酒味,她頓時擡頭“哥哥你喝酒了?”
魚珏眼睛閉了閉,他挺直的背,頭一次彎下去。
月光照亮了這片走廊,魚珏靠在柱子上,修長的雙腿微曲,他擡頭靠在柱子上,清貴俊美的五官暴露出。
魚若看呆了,這樣的脆弱易碎哥哥好像脫去名為人的外皮,化身為妖,魅惑衆生。
“哥哥……”
魚若喃喃出聲,魚珏微微側頭,“哥哥喝醉了,你可以送哥哥回去嗎?”
他看着她,語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直接道,在他說完這話後他高大的身影壓在魚若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