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進了浴室才想起來,自己沒帶任何洗漱用品,他本來打算到了俱樂部抽空去買,但是沒想到PUZ的訓練時間安排得這麼緊,人一忙起來就全忘了。
祝清嘉洗了個澡,用的沐浴露洗發水甚至洗衣液都是借宋時謹的。
祝清嘉一陣窒息,隻覺得尴尬得要死。
反正都借這麼多東西了,也不差這一個吹風機,祝清嘉破罐子破摔,把頭發吹幹後爬到了上鋪。
宿舍裡的燈已經關了,隻留宋時謹桌上的一盞小夜燈散發着融融暖光。
中午剛到基地時,祝清嘉還覺得宋時謹的宿舍幹淨得像工位,沒半點活人該有的氣息。這會躺在床上,才發現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是宋時謹生活的痕迹。
今天訓練這麼累,祝清嘉以為自己肯定沾枕即睡,但他在床上躺了會,卻發現睡意全無。
半晌,浴室裡的水聲停了。
門被打開又關上。
祝清嘉把被子悶過頭頂,剛洗完吹幹的頭發柔軟蓬松,發絲間都是他剛才用的洗發水的清香,存在感如此強烈。
床下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聽得出來動作很輕很小心,生怕吵到正在睡覺的人。
祝清嘉悄悄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腦袋,看到宋時謹正在用毛巾擦頭發,他凝眸看了一會,忽然開口道:“沒睡着,你把頭發吹幹吧。”
于是宿舍裡隻剩下吹風機運作的嗡嗡聲。
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宋時謹吹幹頭發,把桌上的小夜燈關掉,也上床睡覺了。
宿舍裡安靜得掉針可聞,祝清嘉不敢動,因為一動就難免會發出聲響,他現在隻想當一具體面安詳的屍體。
不知過了多久,祝清嘉聽見下鋪的人輕聲喊他的名字。
祝清嘉平躺在上鋪,雙手交疊在腹部,裝作沒聽到,盯着天花闆想心事。
宋時謹那邊又沒動靜了,又過了很久,祝清嘉終于等到了下文。
宋時謹問:“你怎麼樣才願意原諒我?”
有那麼一個瞬間,祝清嘉幾乎想開口說些什麼,他很想問,既然你現在感到愧疚,那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直到下鋪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勻長,祝清嘉終于翻了個身,額頭抵着冰涼的牆面,他略微蜷起身子側躺着,很小聲地說:“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原諒你。”
祝清嘉也不記得自己這一晚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了,又或許根本沒有睡着,他半夢半醒間,聽到宋時謹起床疊被子的聲音。
他潛意識裡覺得沒睡夠,翻過身想再睡會。
洗手間裡傳來隐約模糊的水流聲,祝清嘉慢慢地意識到他現在身處何地,猛地清醒了。
他睜開眼的瞬間,恰好宋時謹從洗手間裡出來,額前的發絲有些潮濕。
祝清嘉慌亂地閉上眼裝睡,半晌沒忍住,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然後他看到宋時謹正背對着自己換衣服。
睡衣掀起,上半身裸露着,肩背處和後頸的肌肉線條随着動作起伏,很流暢也很漂亮。
從祝清嘉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人魚線自腰腹部往下延伸,最終若隐若現地沒入了褲腰的邊沿。
這個身材談不上多強壯多完美,但明顯是花了時間和功夫的,是長期以往的堅持自律呈現出來的成果。
宋時謹套上了一件白色的衛衣,很青春男大的感覺。
然後他捏在褲腰上的手微微一頓,說:“吵醒你了嗎?”
祝清嘉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和自己說話,茫然地眨了下眼,下一秒,他終于注意到床鋪正對面的桌子上支着一隻小鏡子。
雖然宋時謹背對着他,但是從他身處的位置來判斷,應該是剛好能通過鏡子看見自己的。
祝清嘉:“……”
反正偷看也是被發現了,祝清嘉幹脆從床上坐起身,慢騰騰道:“沒,剛好醒了。”
兩個人又無話可說。
宋時謹一時間也沒有動作,祝清嘉的目光不閃不避,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
半晌,宋時謹捏在褲腰的手收了回去,拎起了他正打算換的那條運動褲。
祝清嘉心想,他就知道。
隻要宋時謹發現自己在看,就一定會到洗手間裡換衣服的。
因為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
祝清嘉還沒來得及把腦子裡的句子想完,隻見宋時謹似乎忽然改變了主意,又放下了手中的運動褲,在祝清嘉的注視中彎腰,褪下了一截褲腰。
祝清嘉如遭雷殛,呆滞了兩秒,像是被使徒安踩影禁锢在了原地。
随後他“砰”地一聲重新摔回床上,動靜很大地拉過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悶在了被子裡,滿腦子都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觀。
即便如此,更換衣物的窸窣聲依然像是響在祝清嘉的耳邊,清晰無比。
直到宿舍門打開又關上,腳步聲逐漸消失在走廊,祝清嘉才把被子拉了下來。
祝清嘉又又又心亂如麻了。
他想起了讀高中的時候。
他不想住學校宿舍,圖方便省事就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和宋時謹合租的,除了寒暑假外基本不回家。
即便他們住在一起這麼久、即便是這麼多年的發小,整整三年,宋時謹都沒在祝清嘉面前這樣坦然地換過褲子。
隻要他換衣服時,發現祝清嘉在旁邊,就一定會帶着要換的衣服進洗手間換。
以前兩個人關系好得如膠似漆的時候,宋時謹各種藏着掖着不給看,現在兩個人鬧掰了決裂了他反而無所謂了?
天殺的。
當年的宋時謹真的是個很矜持很要臉的小男孩啊,為什麼打了幾年職業現在臉都不要了?
而且他一個競男身材管理做這麼好幹嘛??身材好是能奪冠還是怎麼樣???
他到底在顯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