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阿斯蘭看着真飛鳥和露娜帶回來的彙報，扶額：“這就是你們的……‘作戰報告’？”

面前兩個人一個看左一個看右，露娜很心虛，真飛鳥梗着脖子不以為意。

阿斯蘭歎了口氣：“算了，先這樣吧，也算是個發現。”

“這份情報我會交給軍本部，你們倆原地解散。”

真飛鳥急了：“等等！對面可是調整者啊！還有可能是紮夫特！這麼大的事難道就一句交給軍本部？”

“笨蛋真。”露娜小聲吐槽：“就因為是調整者，所以才不能大肆宣揚。這幾年外交形勢剛有所好轉，被爆出管理不當或者内亂就完了。”

“诶……”

真飛鳥滿臉不理解，阿斯蘭隻能說：“露娜說得有道理，真你多聽聽她的話，遇事别沖動。連續戰鬥了這麼久，你們也累了，趕緊去休息吧。”

現在距離戰鬥開始已經過去将近五小時了，算上昨晚的晚會等等活動，整個空間站大多數人都一晚沒合眼。而看樣子阿斯蘭還不打算休息，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真飛鳥還很精神：“阿斯蘭前輩，我們接下來沒事可做嗎？基拉桑呢？”

“你們的機體都在整備中，還想做什麼？”阿斯蘭頭也不回，背身朝兩人揮了下手：“雷那邊還在檢查基地、配合阿爾戈安保搜查市内。你們要是還不想睡就去幫忙吧。”

“噫。”真飛鳥不滿道：“果然還是不說關于基拉桑的事。”

露娜聳肩道：“正常啊。不過我猜基拉桑應該在拉克絲大人身邊吧，有新聞報道說拉克絲大人受傷了。”

“啊？這麼快就有新聞了？”

“那當然，現在的媒體可是很拼命的呢。”

***

Plant，阿普裡利烏斯1區，最高評議會。

阿爾戈上的混亂已然傳到plant，或者說整個世界。“很拼命”的媒體們記錄下了聖誕夜裡發生的一切，從聖誕樹下的爆炸，到坍塌的劇院、宇宙港，無惡不作的襲擊者以及各國駐軍的英姿……或許紮夫特和奧布的鏡頭多了點，但無傷大雅。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人太多了，單位百億，以至于聖誕夜的慘劇似乎算不上什麼。至少沒有哪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死去了不是嗎？有錢人才能去到的宇宙中最大的空間站、上面全是享樂的玩意，跟普通人的生活又有什麼聯系呢？

翻看社交媒體的時候看到某某富豪的訃告，沒說一句死得好已經算善良了。

而對于站在金字塔尖的那麼一小撮人來說，有的驚訝于事情的突然，有的不忿于自己反應太慢被搶占先機，有的看着科研基地的廢墟拍手叫好，有的失望于自己的敵人逃過一劫。

至少大西洋聯邦的某些人對此并不滿意。他們的劇目還未開場，就被其他人搶盡了風頭。

身穿白裙的少女，肩上紮着繃帶，胸前還有紅色血迹，明明自己臉色蒼白狀态并不好，卻還是将一個小女孩擁抱在懷中，輕聲安慰對方，危險終将過去。

這張照片，還有無數類似的照片、視頻，在12月25日聖誕節的清晨到來之前，傳遍了全世界。大多數媒體貼心地在文中注明：拉克絲小姐并不希望外界過多地關注她，而是希望人們與她一起為阿爾戈祈禱，祈禱阿爾戈上1563名失蹤者能無事生還。

後面還跟着實時救援情況更新，以及幾個名頭閃亮的大組織的捐款渠道，比如經濟發展組織、比如中立國互助聯盟。

而在不起眼的小角落，或是大西洋聯邦當地媒體的報道上，撇開斥責拉克絲“虛僞”、plant“自導自演”的段落，人們才能注意到在這樣一行字——大西洋聯邦外交使節、芙蕾·阿爾斯塔小姐确認生還。

plant最高評議會召開緊急會議，迪蘭達爾議長對阿爾戈上的慘劇表示深感痛心，并向拉克絲小姐表示慰問與感謝，希望拉克絲小姐能繼續作為plant的友好象征暫時留在阿爾戈支持災後救援工作。另一方面，評議會要求紮夫特宇宙艦密涅瓦号立即出航，帶着物資作為增援前往阿爾戈，既為救災出力也為保護空間站的安全。

當然這都是評議會對外的說辭，而對内……至少在最高評議會乃至60人特議會内部，迪蘭達爾與拉克絲·克萊因這個當代克萊因派隐形的領導者的不和盡人皆知。

為什麼不和。如果按照戰前的法律，調整者年滿15歲即成年，就要開始參與公共事務、輪流進入區或市行政府工作，同時可以參加60人特議會選舉。

理論上講，如果年滿15歲後在當年被選為市代表之一、進入特議會，而同時遇上最高評議會換屆選舉、競選議長并成功的話，這個15歲的調整者就能順利成為調整者之國的最高領導人。

這是調整者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能者多勞、強者自然要走在最前面。他們甚至引以為傲，畢竟調整者在15歲就能擁有相比同齡自然人更複雜缜密的思維，能同時駕馭多項事務，其創造力領導力都是自然人一生難以企及的。

這其中有不少是薩拉前議長因為戰争時期的需要和為應對地球聯合輿論攻勢而做出的考量，但這又怎麼樣呢，至少當時絕大多數調整者對此喜聞樂見。

直到C.E.71年，調整者的生育劣勢再無法遮掩，關于新人類的說法不攻自破，許多調整者才回過頭來反思他們的政策和法律——思維能力是一方面，但情緒掌控能力卻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擁有的。

C.E.72年，吉爾伯特·迪蘭達爾進入最高評議會，并在當時的立法委員長提出上調公民進入特議會的年齡時，投出了關鍵性的贊成票。于是調整者成年年齡不變、參與公共事務年齡不變，但參加特議會選舉就必須年滿18歲。

而新法通過時，拉克絲·克萊因17歲，阿普裡利烏斯的選舉委員會遺憾地将她的名字從候選人名單中抹去了。

C.E.73年年初，迪蘭達爾成為立法委員長，随即提出為保證組成國家決策機關的公民都具備足夠豐富知識技能、行政經驗，有着完善完備的綜合素質，建議提高特議員競選評議員、進入國家中樞的年齡，從18歲提高到22歲。

提案通過的日子，正好是2月8日，拉克絲的生日。有議員私底下将這稱為最壞的生日禮物，不知道被迫收下禮物的克萊因派感覺如何。

還有傳言稱，當年迪蘭達爾進入立法委員會的推薦信上可是簽着臨時議長艾琳·卡納巴的名字，等到73年，卡納巴議長不得不捏着鼻子投贊成票通過新法，别提有多惡心。

當然這都是猜測，無論内外怎麼說，迪蘭達爾安安穩穩地把議長之位從C.E.74年坐到現在。還有5天，最高評議會就将開始換屆選舉。拉克絲現在到底隻是虛歲22，實際21，換屆選舉又剛好在她生日之前，她還得再等一年。

迪蘭達爾議長看上去也對換屆選舉的結果毫不擔心，轉頭卻建議受了傷的拉克絲繼續在阿爾戈待着，這微妙的反差令有心人不禁咂嘴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