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絲的語氣還是那樣不緊不慢：“我可不是籌碼呀……吉布利路先生，您是個商人，而我是個政客。如果想要交易，就得先平等的坐在同一張桌子旁，您說是嗎？”

吉布利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鼓噪，怒火控制不住的燃起：“……交易？平等？！你沒有資格跟我談交易！”

他手一揮，拉克絲身後的屏幕中立刻開始播放一段畫面，耳邊也傳來新聞播報聲：“……現在是奧布當地時間上午9點50分，如您所見，10分鐘後，我們的首長代表——卡嘉莉··尤拉·阿斯哈大人就将召開新聞發布會，對前日人造殖民星阿爾戈上發生的一切進行……”

吉布利路很快又調低了視頻的音量，咬着牙命令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我不允許這場發布會進行。如果你阻止不了，那麼代替奧布的發布會成為頭條的，就是plant歌姬死亡的新聞！”

他咬牙切齒：“我說到做到！”

“哦？”拉克絲平靜得仿佛被威脅的不是自己，她若有若思：“可以啊，如果你能讓我與卡嘉莉通話的話。”

這下換吉布利路愣住了。通話？任何與奧布的直接或間接聯絡都有可能暴露他的位置，他敢冒這個險嗎？

“通話、通信……你得讓我聯系上她，我才有發揮的餘地，不是嗎。”拉克絲不緊不慢地說：“想必您也知道卡嘉莉的作風，她如果那麼容易改變計劃，那早在您提要求的時候她就會屈服了，對嗎。”

吉布利路被戳到痛處，面色陰沉。那個阿斯哈代表當然沒那麼容易接觸，她甚至完全無視了他派去的人的示好。

拉克絲把輪椅坐出了躺椅的舒适感：“既然如此，那讓我們各自退一步。吉布利路先生，别那麼着急。”

吉布利路沉默了，眉宇間爬滿陰霾：“……你想要什麼。”

天枰徹底傾向另一端，拉克絲微笑着朝他颔首：“這就對了。”

***

監控室的門重新打開。從實驗室而來的拉克絲被送去了一間風格古典華麗的客房，醫護人員向她禮貌告知藥物作用何時過去，又安排侍從為她準備好衣物等用品。

另一邊。送走拉克絲後，吉布利路在監控室内踱步。大屏幕中的新聞還在繼續，奧布的新聞發布會準時召開，年輕的首長代表坐在會場台上，平靜地叙說。

吉布利路問道：“還拿不到演講稿嗎？備案呢？現場一個提詞器都沒有？”

無機質的聲音回答：“目前沒有任何線索。”

“嘁！”

吉布利路又走了幾步，聽到卡嘉莉說到薩姆紮紮這個詞時，耐心終于被耗盡。

他冷聲道：“不管了，行動吧。”

“是。”

新聞鏡頭下原本或是速記或是拍照的記者們，被突如其來的混亂吵嚷聲打斷。一群人從會場外浩浩蕩蕩的走來，高舉手中的标語，毫不畏懼地用身體迎向負責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

“阿斯哈家到底要包庇調整者到什麼時候！”

“我們要求平等！”

“反對調整者特權！”

場外來了大批遊行示威的自然人，場内的發布會自然進行不下去。吉布利路看着鏡頭中幾乎凝固的氣氛，嘴邊露出笑意。

什麼嘛，原來奧布這麼容易搞定。吉布利路心想，虧他還被那個歌姬擺了一道……

他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展開便僵在了臉上。

會場内外，五米一道的防火門依次落下，窗戶與所有大門都被封死。遊行示威的人們被分隔開來，無論是真抗議者還是其中挑動情緒的間諜，都被銅牆鐵壁籠罩在黑暗中。

這下無論場外怎麼鬧，至少場内都聽不見而且也不知道場外發生了什麼。卡嘉莉擡手示意發布會繼續，并請人帶出在後台準備已久的某個身份微妙的女人。

監控室裡，吉布利路難以置信道：“阿爾斯塔？！他們不是說這女人已經死在阿爾戈上了嗎？！”

代表AI的光标閃了閃，沒有對這句提問作出回應。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何況自己小命是被人救下的，想活命還得靠對方手下留情。芙蕾可沒有拉克絲的底氣，無論卡嘉莉要求什麼，她再害怕都隻能按卡嘉莉說的去做。

卡嘉莉對記者們說：“大家不用驚慌，我國的發布會還輪不到某些國家或者組織來插手。”

她站起身，對站在台下顫顫巍巍的芙蕾伸出手去：“這位女士是大西洋聯邦前外務次官、喬治·阿爾斯塔先生的獨女，芙蕾·阿爾斯塔。”

“在阿爾斯塔先生意外罹難後，芙蕾女士被迫成為地球聯合、大西洋聯邦所屬的宣傳官。實際上，孤身一人的她被迫加入藍色波斯菊，并為他們發聲。”

卡嘉莉語氣一轉：“但是，聲稱支持自然人同胞、反對調整者的藍色波斯菊又是如何對待他們的自己人的呢？我想，有些秘密，是時候公開了。”

吉布利路氣得一腳踹在屏幕上，随即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個小宣傳官引發的輿論而已，還影響不到他……大不了再換一個總統就行，他心想。

AI無機質的聲音打破了他的自我安慰：“監測到大量被列為極密的強化人實驗曆史數據資料被上傳至全球網絡。”

聞言，吉布利路勃然大怒：“怎麼可能？！誰幹的！”

屏幕中，不起眼的光标持續閃爍：“正在追蹤……IP屬地……L5、plant……”

“plant？！不可能啊……那群愣頭青怎麼會知道我們的機密……”吉布利路絞盡腦汁地思考着，他本以為與奧布串通洩密的會是那個難纏的失敗的克隆人普雷亞，但是現在……

難道自己利用的那幫“真正的紮夫特”其實都是迪蘭達爾的卧底？還是說他的人裡出了漏洞？

吉布利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不等他得出結論，監控室門邊的通訊屏又傳來面見請求。

他不耐煩道：“進來！又有什麼事！”

來者是他的下屬，後者緊張道：“報告！大人，我們派去追殺普雷亞的部隊……全滅！本來以為那裡隻有亥伯龍一台機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情報說還停留在宇宙中的自由與一台紮夫特的隊長機出現在了那裡，我們的人包括那台半成品毀滅高達在内，完全不是對手……”

吉布利路僵在原地，額頭滲出冷汗。此時他終于不得不承認，勝利的天枰可能從未站在他這一邊。

占據屏幕一角的光标仍在閃爍，通過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