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腳步聲來聽,他剛才是跑過來的,可是臨近了,卻變成了走路,在已經極其接近的時候,又堪堪站在了原地,與莊森芽無言地對視着。
現在的裴佑哲對莊森芽來說就像是一個靠山一樣,他是隊長、是學長,也是極為熟悉的人。于是乎,兩滴眼淚落下去之後就再也停不住了,它們像是斷線的珠子,違背主人的意願瘋狂地噼裡啪啦往下砸。
看到她這副模樣,裴佑哲緩緩走上前來,伸出雙臂,沉默地抱住了她。
這個懷抱很緊,也很溫暖,但是是顫抖的。
“我好怕……”裴佑哲的聲音很低。
當下的莊森芽無法理解對方的話,要說害怕的話,她覺得自己才是更害怕的那一個。
抱緊了眼前的人,對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氣味讓她平靜下來了一些。
周圍似乎有很多熙熙攘攘的人,他們在不停地說着些什麼,但她現在無暇去在乎那些。
一段時間後,情緒終于平複了下來,她松開裴佑哲,這才反應過來和對方相擁了多久,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兩步,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
莊森芽擡起頭來,看到裴佑哲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眼神注視着她。
那眼神很複雜,裡面寫滿了許多種情緒,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它們像是快要溢出來一樣。
“我有想對你說的話。”裴佑哲的神情很認真。
莊森芽有些愣愣地注視着他,對方的目光十分專注,比以往每時都要專注,這讓她久久無法移開視線,也回不過神來。
“我……”
裴佑哲剛要說什麼,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森芽,這是你的手機嗎?”溫棗提着一個包裹着白色殼子的手機走了過來,她抽了抽鼻子,淚光還挂在睫毛上,但看樣子心情已經平複了過來,“是救援人員在路上找到的。”
莊森芽接了過來,發現這的确是自己的手機,不過屏幕已經碎了,按開機鍵也沒有反應,似乎是壞掉了,“是的,是我的。”
裴佑哲也盯着它,模樣思忖片刻,擡起頭來朝莊森芽問:“你的手機掉了?”
“嗯,剛才在樹林裡……沒拿住。”她隐瞞了一部分經曆,因為不想被追問,她現在有些疲于解釋。
裴佑哲垂下視線,睫毛遮住了眼中的些許光亮,“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嗎?”
“看到了,你說一定會找到我們。”
“别的呢?”
“别的……?”莊森芽有些困惑,“别的沒仔細看,為了節省電量,就沒怎麼用手機。”
“……”裴佑哲閉了一下眼睛,他的肩膀有些垮,在睜開眼的時候,剛才那種讓他看起來有些無措的情緒已經消失了。他拿過莊森芽手中的手機,翻看了一通,“的确是壞掉了,我幫你找人修好吧。”
“不用,我自己找人就行……”
裴佑哲依然堅持,“交給我的話,明天早上就能還給你。”
這麼快?莊森芽心想。
她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那……好吧,謝謝你,佑哲。”
裴佑哲笑了一下,像是對她那句感激的回應。
那之後,一群人跟着救援人員一同下山。
他們來到了山下的集合點,入山口空無人影,白天來登山的學生們早就散去了。
聽救援人員在路上說,原本他們定位到了四個迷路學生的信号方位,可樹林内部的路線過于複雜,他們來回巡邏了幾次都沒有找到。
後來想讓山底下的村民帶路,但是村民不願意協助救援,他們說,這座山上是住着山神的,迷路者是祭祀給山神的羔羊,不能救出來;還說,就算要把村子裡的所有人抓進牢裡,他們也不會派人協助。
沒辦法,救援人員又回到了深山,那時候夜已經深了,隻能借着手電筒的光亮在信号消失的附近尋找幾個學生的身影。
可找了幾個小時也沒有結果。
就在以為與四個同學徹底失聯的時候,他們幾人卻突然出現在了救援人員的眼前。
“也就是說……”溫棗的模樣像是琢磨出來了什麼,“如果我們不是從一開始停留的地方離開了的話,或許根本碰不上你們?”
“有這個可能。”一個救援人員回答,“這山裡似乎有什麼秘密,村民們不願告知。”
“我們真的是被困在迷宮裡了啊。”溫棗有些難以置信地對她身邊的何元楚說。
“迷宮?”救援人員疑惑。
“是山裡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奇怪的人對我們說的。”溫棗說,“他說那片樹林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迷宮,為的就是困住誤入其中的人,還說每年都會有人在這座山上失蹤。”
“我們這兩年似乎沒收到過類似的報案……”
“是嗎?”溫棗看起來并沒有深究的意圖,“那可能那個人是在吓唬我們吧。”
莊森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不由在心裡思考着。
諾特斯前不久出現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她不覺得他是那種會突然大發慈悲、幫助他們脫離迷境的人,雖然從結果上來說,他的确是這麼做的。
但從對方的角度來分析,這樣的舉動完全沒有必要。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人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他能從這次事件中得到什麼……?
“森芽。”費洛湊到了莊森芽的身邊,低聲在她耳旁問道,“那個男人的事,要報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