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并不妨礙莊森芽通過這種方式展示自己敵意的怒火。
一鏟子砸下去,咚一聲巨響,她頓時感覺自己的手臂發麻。
面前,諾特斯沒有躲閃,甚至沒用雙手去抵抗,居然就這麼被結結實實打了一下。
他閉起一隻眼,一注血絲從額頭上流下來,細長鋒利的眉毛微微蹙起,除此之外,臉上幾乎沒有什麼額外的表情變化。
“哎呀,芽芽啊,你怎麼動手打人家呢!?”祁歡從背後攔住了自己的女兒,把鐵鏟從她手裡搶走了。
莊森芽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瞪視着眼前的諾特斯,因對方的這番表現而顯露出遲疑。
心裡疑惑着:這家夥為什麼不躲?
祁歡把莊森芽拽開,而後湊到諾特斯身前,踮腳查看他額頭上的傷口,盡責得像個護士長一樣,“好像開了個口子,你在這裡不要動,我去拿止血工具來。”
諾特斯沖她報以一笑,看起來是願意配合以及表示感謝的意思。
祁歡把火都關了,匆匆離開廚房,走之前還不忘囑咐一句,“森芽,你先離人家遠點!”
莊森芽沒聽老媽的話,卻是僵在原地,不善地盯着諾特斯。
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一些,她壓低了嗓音問他,“……你什麼意思?”
諾特斯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額頭,盯着自己指尖的血迹,“我想吃飯。”
“……什麼?”莊森芽皺着眉,沉聲質疑。
諾特斯指了一下熱氣騰騰的鐵鍋,“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我想留下來吃飯。”
“……”
這人有病吧。
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果然是個瘋子。
她才不相信對方那番鬼話,認定他别有圖謀,厲聲問道:“你剛才想對我媽做什麼?”
“她說她圍裙開了,就讓我幫忙系一下。”
“我聽你在這胡扯。”
諾特斯垂下腦袋,一手捂着自己流血的額頭,卻是沉默了,倒顯得有點無辜。
莊森芽想說“你裝什麼”,話還沒出口,老媽就回來了。
祁歡抱着一個醫療箱,匆匆進入廚房,一把把女兒抓到身後去,“芽芽,你先去别的屋子裡待一會。”
“不是,媽,他——”
他是裝的,剛才明明可以躲過去,卻非要接下這不痛不癢的一擊,就是為了借此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讓人放松警惕。
“不管你和他之間有什麼過節,動手打人是你的不對。”祁歡打斷了她,打發她出去,“你先去客廳冷靜一下。”
年長者從醫療箱裡找出了止血棉,沾了些酒精上去,為諾特斯擦去臉上的血污。
莊森芽沒有按照老媽說的話離開廚房,而是站在門口,陰森地盯着那個假模假樣的男人,心裡想着,但凡他敢有什麼動作,她絕對饒不了他。
然而整個處理傷口的過程,諾特斯都很老實,就算被棉簽碰到了傷口,也隻是微微蹙眉,一聲也不吭,乖巧得仿佛不像是一個因為一件小事不順心就殺人滅口的大反派。
……真會演戲。莊森芽在心裡點評。
“還好隻是破了一個小口,不是很深,程度還不需要縫合。”祁歡為傷員貼上醫用紗布,用膠條固定住,确保傷口不會再受到二次傷害。
莊森芽一家都是醫療相關從事人員,不是那種職業的臨床醫護,而是專門研究仿生器官的一派,雖然比不上在醫院裡匆忙的醫生和護士,但是基礎醫療知識也懂一些,應付平日裡的各種小病和跌打損傷綽綽有餘。
祁歡處理完了諾特斯的傷口,把工具都收回了醫療箱,轉身一看,發現莊森芽還在原地黑着臉站着,于是說道:“芽芽,跟人家道個歉。”
道歉?呸,絕不可能。
換個人站在這裡,她早就低頭認錯了。但如果是這個諾特斯,沒門,休想讓她放低姿态。
莊森芽脖子一梗,像株不屈的雪松立在那裡,說什麼也不願意張口。
見女兒這副模樣,祁歡表情有些嚴肅。在她的視角裡,并不知道諾特斯具體是什麼人,或許隻當他是個和自己女兒有些過節的外國友人,而莊森芽這麼對待他是不禮貌的,并且很傷人心。
“森芽——”
祁母還想說什麼,但一個聲音蓋過了她。
被莊森芽手裡的鐵鏟逼進角落的諾特斯開口了,他目光十足誠懇,直視着剛才打傷了他的人,聲音裡幾乎有一絲示弱的意味。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莊森芽頓時一個眼刀刺過去,惡狠狠地盯着他。
混蛋,說得好像有什麼悔改之心似的……
而且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奇怪?
“解釋?你想解釋什麼?”莊森芽沒什麼好氣地問他。
“這個嘛……”諾特斯看了祁歡一眼,露出有些歉意的神情來。
已經身為人母的祁歡活了半輩子,似乎一下子就懂得了這個眼神,她環視一圈,立刻給自己找了點事做,“啧,這鍋裡還缺幾樣菜,我得出去買一趟。”
說着,她把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從櫃子裡翻出專門用來裝菜的環保袋子,帶上手機就要出門。
臨走前還不忘了對女兒再三囑咐,“好好聊聊,不準再對人家動手了啊,芽芽。”
祁歡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分鐘之内,身影就消失在了公寓門後。
莊森芽有點呆愣地看着老媽離去的身影。
不是,就這麼把她丢下了?讓她一個人和這個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媽,你這麼放心我嗎??
雖然一開始讓諾特斯離自己家人遠點的目的達到了,但怎麼會是這樣的展開?
她是想讓他夾着尾巴滾出去,而不是名正言順地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