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
就算隻能住在有點擁擠的小公寓裡,莊森芽也從來沒有埋怨過父母的決定,她知道兩人的事業對他們來說有多麼重要。
光曙公司是家仿生器械研發公司,也有面向患者的治療和回訪部門。它從建立之初,就是為了救治那些殘疾人或者器官衰竭的患者,幫助他們有朝一日能夠恢複正常人的生活。
莊森芽的父母一開始也沒指望靠這個發家緻富,仿生器官及部件的價格壓得很低,後續維修也幾乎不要錢,涉及到開腔手術的直接轉交醫院走醫保,整套下來一般家庭都能夠承受。
慢慢做着做着,口碑建立了起來,顧客越來越多。被人注意到之後,出現了天使投資人,于是公司擴招,進一步研發各類仿生器械,盤子越滾越大,最後居然也成為了一家具有極強行業影響力的大公司。
而就在一切向好的時候,仿生器械最重要的原材料——納米材料钑——的價格飙漲,導緻成本大幅度增加。夫妻兩人不願意漲價,一直在虧本經營,部分投資人因此和他們産生分歧撤股,公司情況每況愈下。
他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尋找其他原材料替代,但人體自帶的免疫系統一直是一個難以攻克的課題,隻有用‘钑’才能制造出仿病毒細胞,繞過免疫系統,防止仿生部件與人體産生排異反應。
也曾經和钑的原材料供應商溝通過價格,但是供應商所屬的騰濱集團并沒有在價格上做出半分讓步。
所以,夫妻兩人隻能盡量節省開支,起碼維系着公司的正常運營,并且盡量不耽誤患者們的治療。
問這一切是吃力不讨好嗎?
當然不是。
且不說有多少家庭感激這對夫妻,莊森芽也曾見過許多患者的笑臉,她知道那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寶藏。那雖然與她個人的利益無關,但隻是見到患者重新找回自信,就像見到花盛開,流星閃過,群馬奔馳,總是令人感到内心無比雀躍。
不過,這樣的感情,諾特斯是不會懂的。
惡人看不到世界上的美好,所以才會不在乎地破壞它們。
想到這裡,莊森芽鄙夷地看了諾特斯一眼,“我們家就是專門救治那些被你這種人穿透胸膛、打斷四肢的受害者,即是說,你在我家根本不受歡迎,所以吃完這頓飯就立刻離開,别在我媽眼前晃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諾特斯夾了一個雞翅到碗裡,棕黃色的醬汁粘在米飯上,他先吃了口染上鮮味的飯,這才慢悠悠回應莊森芽的話,“照你這麼說,如果沒有我這種人的話,世界上就沒有傷殘者,你們家的業務不就做不下去了?”
靠,什麼歪理邪說。
莊森芽不由得在心中罵街。
果然惡人就是惡人,腦回路都自成一派,把他當成正常人交流是她的不對。
“你還有理了?”
“嗯哼。”諾特斯發出不以為意的聲音。
一根雞翅下肚,諾特斯的飯碗已經空了。他瞥了眼莊森芽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碗裡的米飯。
莊森芽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幾乎沒怎麼動的一碗白米飯,她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介于對方剛才直接搶她筷子的舉動,她絲毫不懷疑這個男人還能做出更冒犯的事情,于是把飯碗往自己身前挪了挪,護食一樣用手臂擋着,“你休想。”
“你家的碗太小了。”
“你長這麼高怪誰?”
“我沒吃飽。”諾特斯盯着她,仿佛她有義務為這個現狀做些什麼似的。
“我家不是飯館,沒有無限續餐的服務。”莊森芽說。
“電飯煲裡還有米飯嗎?”
“我怎麼知道?”
話說到這裡,諾特斯站起來,捧着飯碗就往廚房走。
看他不需要指導就跑去給自己添飯的模樣,莊森芽不僅疑惑起來,這家夥怎麼這麼熟練,到底是蹭了多少人家的飯?
她怎麼不知道諾特斯還有個飯桶的屬性,連米飯都吃得這麼香,是這輩子沒吃過點好的嗎?
《靈月十四》裡對方平時飲食如何她是一點也不知道,畢竟沒人會去思考一個反派成天吃什麼——或許有,但她不是那類作者。
而男人在希臘的經曆莊森芽更是一點也不了解,不過她聽說那地方的夥食在歐洲算是不錯的了,怎麼諾特斯還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半晌之後,男人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回來,他單手托着它,往莊森芽眼前一遞,“喏。”
她不解,“什麼意思?”
“換一下。”
莊森芽盯着對方手裡的碗,“你投毒了?”
“怎麼會。”他輕笑一聲,像是她說的話有多不可理喻似的,“隻是你碗裡的已經涼了。”
莊森芽皺眉,感覺有點起雞皮疙瘩,被抵觸的人關照的感覺可有夠差的。
“裝什麼好心。”她翻了個白眼,嘴裡嘀咕。
“倒也不是。”諾特斯解釋,他坐下來,“我習慣吃冷食。”
嚯,感情好,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自己。
就不該認為他會有一絲善心。
“不換。”她果斷拒絕。
燙死你個貓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