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還在舉辦歌唱比賽,總共會進行三輪,每輪都要求各組上場不同的參賽選手,所以這回韓時朔沒有機會再上場。
歌唱比賽之後,是俯卧撐持久賽,還是每組出一個代表參賽,選手們同一時間開始擺好姿勢,面朝黃土,誰堅持的時間最長,誰就是赢家。
這項比賽大受歡迎,是個展現個人體魄的絕佳場合,男生們一個個鼓足了勁、憋紅了臉,勢要證明自己是耐力最強的那一個。
而勝者也無疑赢得了芳心幾許,皆大歡喜。
持久賽後,是家喻戶曉的你畫我猜,由于人數衆多,所以各組同時舉行,由其他組别成員進行監督,答對數量最多的一組為冠軍組。
莊森芽婉拒了所有項目,比起參與,她更喜歡在一旁樂呵呵地圍觀。而原本在第一輪比賽自告奮勇的韓時朔,因為莊森芽拒收他後續的禮物,但允許他在她身邊待着,而乖巧得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
他一直很安靜,就像她要求的那樣,聽話到莊森芽都開始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你畫我猜比賽的時候,她朝他搭話,“時朔,你是學曆史的?”
她叫了對方的名字,近乎自然而然。
可能面對年齡比自己小的男生時,就是會生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掌控感,自主決定對他的稱呼也是其中之一的體現。
“是的,姐姐。”而‘姐姐’這個稱呼也變成了韓時朔的口癖,幾乎每句話都要喊上一次,“我對過去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你比我們都小一歲,是早上了一年學嗎?”
“不是,我小時候生了一場病,8歲才上小學,但後來連跳了三年級。”
“連跳三年,你神童嗎。”莊森芽瞠目結舌,這種人她隻在新聞裡見過。
韓時朔笑了笑,酒窩浮現了出來,大方與腼腆和諧地并存,“我不是神童,神童小學的時候是不會考年級倒數第一的。”
“意思是你本來學習不好,但是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比大部隊早上了一年大學?”
“是的。”
……那四舍五入不還是神童的意思嗎?!
難怪年紀輕輕就有了白頭發,原來不是個普通人。
得知對方在學術方面的天賦,莊森芽感覺自己可能是慕強癖犯了,反而追着人家問:“你生了什麼病,怎麼會晚上了兩年學?”
“腦膜炎。當時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病情拖得有點嚴重,那段時間經常往重症監護室跑,幾乎沒怎麼呼吸過外面的空氣,白頭發也是那時候長的。”他說着,再度随手一撥自己鬓角,幾縷刺眼的銀絲一晃而過,“不過這些都是家裡人告訴我的,我自己并不記得了。康複之後,疾病在身體裡留下了後遺症,我在8歲之前的記憶是空白的。”
原來是因為生病才有白頭發……莊森芽想道。
“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她問。
“不記得。在哪裡上幼兒園,玩過什麼玩具,去過什麼地方,交過什麼朋友,統統不記得了。”韓時朔說這些的時候,面色很平靜,就仿佛那些都是發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他有沒有可以回憶的童年都無所謂。
“媽媽說我醒來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垂下眼睛,說了這麼多,這是第一次露出茫然的神色。
莊森芽盯着這個看起來很堅強的男孩,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可是嘴巴卻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樣,硬得直想扇自己兩巴掌。
可能就像某些人說的那樣,她這個人從心到嘴巴都是石頭做的,所以才會在這樣一個明顯該說點安慰或者鼓勵話語的節點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韓時朔看起來并不是那種喜歡哭哭啼啼還喜歡撒嬌的懦弱性格,但卻無緣無故給人一種易碎感,就像用很多塊膠條密封的玻璃瓶子,驕傲地立在窗邊,坦然接受風水雨打,看起來完好無損、堅韌不屈,但膠條下全都是自己也覺察不到的裂痕。
她怕自己的棱角會傷害到對方,因為,他看起來可不像一些百折不撓又死皮賴臉的人,怎麼說重話、甩臉色都沒關系。韓時朔一看就是那種會因為一句話而敏感多慮的類型。
盡管他們隻是短暫地接觸了不到半日,但這個男生就是給她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畢竟,不是都說,天才普遍是極其敏感的嗎?
“我說這些,也并不是想要博得姐姐的同情。”他就像是看出了莊森芽因為什麼而半晌無言,主動開口化解了這個難題,“隻是剛好聊到了這裡,單純希望你能多了解我一點。”
居然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這個韓時朔不得了。
可越是了解到對方的厲害之處,一個疑惑就在她的腦海裡愈發清晰。
“時朔,我開始不懂了……你學習這麼厲害,人長得也不賴,腦袋還這麼聰明,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
說完她就知道自己多餘問這個問題,對方肯定是因為一心投入在學習上,沒有功夫談戀愛。
“姐姐現在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因為學習的原因而沒有找對象。”韓時朔的眼睛亮亮的,像是顆溫潤的珠子一樣,裡面飽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