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要瘋了,在5層與6層之間的樓梯平台上抓亂了頭發,壓低嗓音說:“你眼前那個就是壞蛋……!趕緊回家關門!”
“啥?”
“他,包括樓下還有一個,是團夥作案,我們家被盯上了!”
“團隊、呃,作案……?”
“算我求你了,你把門關上吧,快點回家躲起來!”
對面安靜了半晌,可遲遲沒有關門聲傳來。
莊森芽急得跳腳,心一橫,繼續火速往上爬台階,再過一道門,就是家門口的樓道了,她當下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替他合上那扇該死的門。
心怎麼能這麼大?媽還在家呢!就這麼向樓道裡可疑的陌生人搭話,門戶大開毫無防備——
精神極度緊繃的時候,莊洪成的聲音再度響起。
“閨女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他說着,聲音裡漸漸染上憋不住的笑意,像是逐漸想通了什麼,“門口這個是……他是——哈哈哈……”
老爸的笑聲讓莊森芽有點懵,她手腳僵住了,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停在樓梯半截。
緊接着,一個腳步聲靠近樓梯間的門,莊洪成的笑聲也越來越近,不再需要無線電的傳輸。
防火門被打開,中年男人看向他慌張的女兒,眼角笑得幾乎要擠出淚來,“來,介紹認識一下。”
莊洪成側了側身,讓出一個身位。
而後,一個魁梧壯碩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那正是剛才在電梯門口和莊森芽面面相觑的墨鏡男。
莊洪成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說道:“這位是小劉,你望叔的專職保镖。”
那魁梧的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來,整個人的面部一下子就柔和了,他朝樓梯上僵住的人點點頭,“你好。”
小劉……望叔……?
莊森芽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有點遲鈍地說:“……誰?”
“望叔呀,閨女,你不記得了?”見女兒懵懂的模樣,莊洪成誇張地揮舞手臂,解釋起來,試圖喚醒她的記憶,“隔壁西川市市長機承望。”
“……市長?”
“是呀,他在咱家呢,小劉和樓下的小鄭都是他的保镖。”
“……”
“真不記得啦?你望叔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她聽出一絲不對勁,皺眉問:“小是指幾歲?”
“三歲。”
這哪能記得住啊……?!
“唉,我閨女忘了,哈哈。”莊洪成沖旁邊的保镖大大咧咧說。
這叫小劉的保镖陪以腼腆的一笑,臉部有點僵硬,就像是因為經常需要保持狠厲的表情,而不知道怎麼微笑了一樣。
仔細看,他可能也就二十五六歲,因為皮膚曬黑了所以顯得兇,臉色是風吹雨打的滄桑。難怪莊洪成叫他‘老弟’,乍一眼看過去,說他四十她都信。
終于有點相信這人不是哪裡來的□□,莊森芽慢慢驅動腳步,往6層樓爬。再擡頭跟他們說話她脖子就要斷了。
魁梧的保镖給他們讓出了路來,他把墨鏡又戴了回去,回到他電梯口的崗位上,下一刻,沒人注意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唰一下就垮下去了,又變得不苟言笑,就仿佛剛才讓他咧開嘴角有多難為他似的。
意識到剛才是個烏龍,莊森芽有點難為情,原來是她誤會了盡忠職守的大哥啊不是小夥。
還好沒當着人家的面喊救命。
現在看來,樓下的那個叫‘小鄭’墨鏡大哥也是無辜的,像機器人一樣站在單元樓門口,隻是為了監視進出的人群,确保市長的安全。
當下,保镖盡職盡責立在電梯門口,她則和莊洪成一起進了公寓門。
“爸,隔壁市長來咱家幹嘛?”玄關換鞋的時候,莊森芽低聲問他。
她對這個隔壁西川市的市長沒什麼印象,就像莊洪成說的,他在三歲的時候抱過她,就代表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娘腿腳有點毛病,特意跑過來讓我看看。”
莊森芽聽了,有點詫異,“你跟市長關系這麼鐵嗎。”
雖然不是本市的。
“你爸我鐵哥們多着呢。”莊洪成的表情滿是自豪。
進入客廳,隐約聽到工作間裡傳來了交談聲。這個工作間是夫妻倆在三室一廳的房子裡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辦公場所,經常會有私下問診或者複查的患者到訪。
莊森芽跟着莊洪成往工作間走,她倒要看看這個小時候抱過她的市長長什麼模樣,排場這麼大,來看病都要好幾個保镖跟着。
進了門,明亮的工作間裡簇擁着好幾個人影,一時讓她有些眼花缭亂。
這十平米左右的房間裡居然擠了這麼多人。
一個精密的帶着機械臂的儀器占據了大半空間,機械臂下方是一個供患者坐着的座椅,而當下,就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坐在那上面,她應該就是莊洪成所說的隔壁市長的母親。
一旁的儀表盤上,祁歡背對着門口,似乎正在上面調整的參數,忙到沒注意女兒的出現。
一個梳着背頭的中年男人站在最不礙事的角落,他頭發茂密,但色澤卻沒有勝過時間,縷縷銀絲穿插在黑色之間,透露出他曆經過的歲月之幾何。他身穿合身的藏藍色西裝,此刻正注視着機械臂下的老婦人,目光是安然且有耐心的。這個應該就是隔壁西川市的市長機承望了。
另外還有一個身影跪在老婦人的身側,一手托起她細弱蒼老的小腿,上下轉動着,似乎是在幫她試驗着什麼。
看到老婦人腿旁的那個人時,莊森芽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人的神情十分專注,跪在地上,沒有穿外套,馬甲因為動作而緊繃着,腰線有力而緊緻,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
不會吧……諾特斯?
他怎麼在這?
他不應該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繼續監視裴家人的動向嗎?怎麼回家裡來了……
專注的人并未注意到門口呆愣的莊森芽,他手上的動作是輕柔的,全神貫注地扶着老婦人的腿,似乎在為她尋找小腿有問題的角度。
莊森芽愣愣地看着,完全想不通了。
這是在診治患者嗎,為什麼諾特斯在做理應是老爸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