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一片混亂之時,空蕩的房間裡,有一個腳步聲接近,她猜是納迪娅回來了。
依然是一雙搭在肩頭的溫熱手掌,它們傳遞着讓人甯神的熱量。
莊森芽沒有拿走捂在臉前的手,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
洶湧的感情如潮水般襲來又褪去,她努力平複着心情。
“請你幫幫我,無論如何也要讓諾特斯回來……”
對面的人一時無言,隻有那雙安慰性質的手掌牢牢地攀附在她的肩膀上。
漸漸地,一個疑惑升了起來。
納迪娅的手……有這麼大嗎?
莊森芽從掌心擡起腦袋,房間内冷色調的光打進眼中。
她看清了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乍一眼望過去,這個身影是漆黑的,但若仔細盯着看的話,便會被一雙攝人心魄的暗金色眼眸所吸引,黑色的卷發随性地生長,面部銳利的棱角此刻卻顯得柔和。
他憐惜地看着她。
莊森芽盯着眼前的人,一時有些愣住。
是幻覺?還是什麼……
下一刻,幻覺開口了,帶着熟悉的音色,“遲到的懲罰,就是讓我看到這一幕嗎?”
他伸手,抹去順流而下的一滴淚珠。
氣息鑽進了鼻翼間,是她所熟悉的。
聲音在腦海中回蕩着,和那人别無二緻。
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眼神比離去時疲憊,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有些力竭的氣息,但除此以外什麼都一樣。
莊森芽滞愣了片刻,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就不再呼吸,她擡起一隻手來,想要确認什麼一樣,指尖觸碰對方的臉頰。
諾特斯微微低下頭來,自己蹭進了柔軟的掌心之中,目光上挑着看她,嘴角勾起令人懷念的弧度。
……手下有實感,這不是幻覺。
下一刻,幾乎沒什麼猶豫地,莊森芽一下子從座椅中鑽出來,撲進了對方的懷裡。
諾特斯擁住了她,安撫性質地一遍遍撫摸白色的長發。
是真的,這是真的,她聽見心跳聲了,呼吸也是清晰可聞的,他是活的,活生生的。
輕輕抽了口氣,這才開始呼吸,她聲音悶悶地,确認着,“真的是你嗎……”
頭頂上傳來輕笑聲,可男人沒再如慣常那般調侃些什麼,隻是想要懷裡的人安心一般,肯定地回答,“是我。”
失而複得的喜悅一湧而上,沖昏了頭腦,幾乎令人害怕,害怕這不是真的,害怕下一刻又要失去。
于是将那人抱得緊了又緊,再一遍又一遍确認着存在。
除此之外,已經沒辦法做别的了,也沒辦法思考其他。
諾特斯為什麼晚歸,為什麼又在這個時刻出現,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想不明白了。
不知緊擁了多久,在某刻拉開了一些距離,被對方珍重的視線包裹着,可直到現在莊森芽還是難以百分百确認對方就在這裡。
失去的苦痛重傷了她,這道創口一時也無法愈合。
這麼患得患失,一點也不像自己。
可是她真的害怕了。
“咳咳。”
不知多久過去,一聲輕咳使人從夢中驚醒。
莊森芽看到納迪娅站在玻璃門口,露出一種幾乎可以稱之為慈愛的寵溺目光。
“還否認說不是情侶,小姑娘的嘴巴可真硬。”
聽到這句話,一股熱流湧上面頰,讓本就哭紅的臉更像是熟透了一樣。
想反駁,但半個字都說不出口,畢竟和男人如膠似漆黏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可莊森芽暫時還不想隻是為了否定女人的話語而掙脫。
諾特斯回過頭去,擁緊她的手臂并沒有松開,朝另一個人問:“怎麼樣?”
“通道兩端的狹隙均已關閉,将來也不會再生成了。”納迪娅笑起來,綠色的眼眸流露出一種溫和的光,“恭喜你,諾特斯,正式成為這裡的住民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就像感受到塵埃落定。複又轉過身來,看着懷中眼睛紅彤彤的人,一遍又一遍替她擦去不斷溢出的淚水。
“聽到了嗎?不用再擔心了。”
“……嗯。”
兩隻手緊緊攥着對方的衣服,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時而跌落谷底,時而驟起沖上雲霄,莊森芽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停跳了。
從兩天前準備畫漫畫結局開始,她就沒有閉眼過,心髒本就在發出抗議的悲鳴,又接着大起大落,幾乎要超出負荷。
這時候,一個人影火急火燎走了過來,是清河,他沖玻璃房内的人問道:“諾特斯,最後發生了什麼嗎?通道是開啟的,可是你那邊沒有信号唔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納迪娅捂住了嘴巴。
她把人從玻璃房間拽遠了,壓低聲音對他說:“你好歹看一下氣氛,現在是問這些事情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