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過後,莊森芽離開洗手間,輕手輕腳來到客廳。
諾特斯還在原位坐着,渾然不知房間的另一端發生了怎樣的談話。
他的咖啡已經喝沒了,但空杯子還在手裡提着,盯着手機的模樣很認真,似乎顧不上做别的。
這麼直接走過去問,好像有點突兀。
莊森芽環視一圈,沒發現什麼趁手的道具,于是鑽進廚房,洗了點葡萄出來,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坐在他身邊,把裝葡萄的瀝水盆放在茶幾上。
“在幹什麼?”她佯裝随口一問。
諾特斯把手機側過來一些,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似乎是一份很正式的文件,“當年食用鹽食品安全事件的判決書,上面寫明了哪些人需要對這件事負責,判決結果是什麼。”
“哦……”原來是在忙正事,她突然覺得自己想問的問題有點幼稚,更是張不開口了,隻好先幹巴巴聊機承望的事,“你和隔壁的市長先生……昨天都說什麼了,進展還順利嗎?”
“我們核對了一下現有的證據,七七八八了吧。證據鍊充分了之後,再加上還沒搞定的人證,就能直接展開抓捕了。”
“抓捕。”她重複着這個字眼,“抓誰?”
“張簡栾。”諾特斯說,“或許順便也能把裴正抓了,當年的食品安全事件他也摻和了一腳,但不是主謀。”
看對方如此确信,莊森芽也對事态的進展深信不疑。
隻是沒想到會鬧這麼大,從光曙公司的财務困境開始,現在居然已經升級到了抓捕當下的上茂市市長的份上。
這可不是市民敢想的事,還得是同樣擁有市長這種份量的人和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做得出來。
諾特斯的目光落在茶幾上擺着的瀝水盆上,裡面的葡萄晶瑩剔透,亟待品嘗,“是給我的?”
“嗯。”
“喂我。”
莊森芽皺眉,“你沒手?”
諾特斯晃了晃手裡的手機,“占用着呢。”
“另一隻。”
他挺身而起,一把摟住她的腰,下巴擱在肩膀上,“也占用了。”
好好好,玩這套是吧。
不過這次她大人有大量,暫時不跟他計較,也是看在對方正在為了爸媽公司的事情忙前忙後的份上。
挑了顆飽滿的葡萄,送進對方嘴裡,又拿來骨碟接住葡萄皮和葡萄籽,莊森芽自認伺候到位了,心裡的虧欠感少了幾分,也能問出那個不着調的問題。
“有件事我想問你。”
“嗯哼。”諾特斯十分受用地咀嚼着酸澀甜美的葡萄,一顆吃完了就索要下一顆,把她的肩膀當靠枕,邊吃邊盯着手機,還在研究那份文件。
“你,前天晚上說……”她困難地張口,隻覺得難以啟齒。
諾特斯到底是怎麼将那種話說出口的?
莊森芽:“說什麼延續我們的相識直到……原話是什麼來着?”
他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流露出一絲困惑,“我記得我是在你清醒的時候說的。”
她有點臉紅,反而想起了那些不清醒的記憶。
“我不是忘了,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說。”有點破罐子破摔,她幹脆直接了當地問。
諾特斯目光又落回手機上,音色平靜,“因為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為什麼?”
“因為我沒你不行。”指尖翻動兩下,他像在回答一個類似今晚應該吃什麼的問題,一點難為情的迹象都沒有,就那麼大方地承認了。
反觀莊森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開始吵嚷起來的心跳聲被近在咫尺的人發覺。
但她沒有忘記老媽的四字教導,‘追根問底’。
于是又開口,“為什麼沒我不行?”
諾特斯又轉過頭來,像是疑惑她的執着從何而起,四目相接的時候,他似乎得到了什麼答案,狡黠地笑起來,“啊……我知道你這是在問什麼了。”
話音落下之後,他放下手機,摟着膝窩将她抱進懷裡,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張口,一個答案就在舌尖。
她繃緊嘴唇,盯着對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緊張。
要來了,他要把那四個字說出口了。
“沒你不行是因為……”他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隻剩耳語,“因為我——”
“閨女你看爸今天這身出門怎麼樣!”莊洪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身拉風的長款羽絨服,兩手叉腰站在客廳。
“!”莊森芽吓得一下子推開諾特斯的臉,從他懷裡掙出來,裝作沒事人一樣撿出一顆葡萄,手指哆哆嗦嗦地剝葡萄皮,“嗯,爸,好看啊,挺好看的。”
“我也覺得好看,可是你媽不讓穿,說什麼穿出去粘花惹嗚嗚——”他話沒說到一半,突然閃出一個凄厲的身影,将他拖回了卧室。
隐約傳來的是祁歡訓斥的話語,“你看着點氣氛啊!”
“啊?怎麼了?”緊接着是莊洪成茫然的聲音。
客廳這邊,莊森芽放下那顆打掩護的葡萄,轉身去看諾特斯的情況。
男人被他推開之後,像牙痛一樣捂着自己的側臉,有點悶悶不樂地将胳膊肘駐在膝蓋上,手機也不看了,自己往嘴裡扔了顆紫葡萄。
“你剛才要說什麼?”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