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沐景無言以對,眼裡閃過一絲猶疑,“我的演技……”
嚴哥打斷他的話∶“你覺得在網友眼裡你和甯楚均誰的演技更勝一籌?”
陸沐景的自尊心深受打擊,蔫蔫道∶“我比很多人都年輕。”
嚴哥被陸沐景的話逗笑,聲音有些冷嘲∶“你年輕,比你年紀大的那些小演員沒年輕過嗎?朱烨比你更年輕,如果不是為了還導演人情,以他的咖位會甘願給當時十八線的你作配嗎?”
嚴哥很少有嚴肅的時候,陸沐景習慣了他人前談笑風生的模樣,現在一連串的冷言冷語戳破了從《泥削骨》播出後的無情現實。
美貌、實力和青春,陸沐景全都不少,但這珍貴的三樣寶物在娛樂圈最不稀缺。
“老天爺送給你的運氣還有我給你摞起來的資源,加上你和其他人一樣的拼勁,有這三樣你才能用三年走到這裡。”
嚴哥指了指地闆,聲音染了醺意∶“可是這三樣東西太脆弱了,來一個大腿粗的,一句話就能把你打回谷底,再給你填上土堆造個墳,你就徹底完了。”
陸沐景心想∶“可是我要不管,甯楚均現在就完了。”
“你一直不願意讓你爸插手你的事業,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彎腰低頭。”嚴哥放緩了聲音,話依然很傷人,“不然總有一天你得灰溜溜地跑回家求你爸給你撐腰,當初有多硬氣,那時候就有多丢面。”
嚴哥說了一大堆,陸沐景的眼睛卻越過他的肩頭望向昏暗角落裡的甯楚均,卻隻能看見後者露出的後腦勺。
甯楚均被劉總掰過腮幫強行灌酒,劉總肥頭大耳的臉上沁滿白晶晶的油光,兩團肉擠在兩頰,像蛹動的腸子。
水晶燈光對照陸沐景,眼前一陣眩暈,他捂住嘴,小臂搭在桌上,肩胛骨微微塌陷。
嚴哥的醉意消了一小半,險些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咽下口水扶着他的胳膊關切道∶“你怎麼了?”
“惡心……”陸沐景忍着從胃裡上湧的嘔吐感,“對不起。”
突然的道歉搞得他一臉茫然,還沒問就被陸沐景推開。
“對不起,我忍不了。”
“小景!陸沐景!”
陸沐景無視嚴哥的聲音往前走,“我要是不管他,”他揮開對方的胳膊,步伐加快,“以後都不會睡好覺。”
甯楚均的肺腑被一團火燒得難受,胃部好像燃火的海面,劉總的疊影在眼前閃現變化。
他咧着快裂到耳根的嘴,把酒杯端到臉前。
“我……我自己喝……”
甯楚均側過臉,頰側有一瞬間滑過濕漉漉的杯壁,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第一次握杯撲了個空。
劉總的手維持在半空,酒杯高高舉起,欣賞着他茫然無措的醉态,眼裡閃着驚異的兇光。
甯楚均的手不斷朝幻影揮,次次都隻抓住空氣,劉總拍了拍他的臉∶“小甯啊,怎麼這麼快就醉了。”
甯楚均抓不到酒杯呼吸有些急促,猛一屈指,手臂在半空橫向劃過一道弧線,掌心多了冰涼的物件,冷得他手掌發燙。
等他如願拿到酒杯,手腕連着整張手都在抖,酒杯裡的冰塊發出碰撞的微弱聲音,和着樂團演奏的《友誼地久天長》。
心尖被一片羽毛撓了下,反應過來時大半瓶酒灑在棕黃的風衣上,甯楚均低頭愣愣看過去,空閑的手朝那天血紅的酒漬又拍又撫,想抹去上面的痕迹。
“小甯。”劉總不悅開口。
甯楚均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遲鈍地反應,緩慢擡起頭,肩膀忽然一沉。
“劉總,我替他喝。”
熟悉的聲音離他很近,他全身的筋脈都要被融化,又仿佛離他很遠,拼盡一輩子的力氣也抓不住。
陸沐景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時機,強行從發呆的甯楚均手裡奪走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空杯磕在桌上。
“還要喝嗎?”他注視劉總,“他是喝不了了,我替他喝。”
沙發上的其他幾雙視線也望過去,劉總抽出手帕擦了把汗,尴尬道∶“不用了,不用了。”他幹笑了下,“你看你這……”
陸沐景沒那心思聽他講廢話,唇角的笑流于表面,一把拽起站不穩的甯楚均,抱着他的後背拍了下已示安撫。
“不喝的話我先帶他出去吹風,再見。”
他胳膊穿過甯楚均腋下讓他搭着自己的肩膀,轉身臨走前睨了眼兀自飲酒的付謹。
“付導,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