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哥把袋子放到陸沐景面前。
淺黃底色上印着可愛的卡通圖案,陸沐景握住他的手腕急道∶“甯楚均找你了?”
原來打算安慰陸沐景的話被一嗓子嚎了回去,嚴哥把話吞回去。
“今天下午突然過來了,把這袋子給了我,說是要轉交給你。”嚴哥好奇道,“這是一般送禮才有的包裝吧,他沒事獻殷勤做什麼?”
陸沐景的思緒宕機了好一會兒,像被輸入指令的機器人,生硬地問∶“今天幾号了?”
“七月一。”
七月一,七月一。
陸沐景的心忽然被一顆石子錘了一下,手背又隐隐作痛。
嚴哥看他表情不對,按着他的肩膀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是不舒服,心髒莫名地發酸,手背也疼。
包裝袋上的卡通笑臉仿佛是在嘲笑他現在的狼狽。
“這是……”陸沐景閉眼,喉結艱難地滾動,“我的生日禮物。”
“哈?”嚴哥詫異地暼了所謂的生日禮物一眼,“你生日不是兒童節嗎?”
陸沐景的生日是在劇組過的,當時辦的熱熱鬧鬧。
“是,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我和他是初中同學。”
陸沐景在成績方面一向符合大衆對纨绔的标準印象,上了初中以後和一個三好學生當同班同學,那同學就是甯楚均。
甯楚均沒跌出過年紀前三,陸沐景沒走出過年紀倒三,兩個人以穩定的平衡使班級在年紀中排名永遠穩固地處在中間。
上學時陸沐景覺得甯楚均裝酷哥,甯楚均覺得陸沐景幼兒園沒畢業。
當時他們的交集并不算多,兩個人的同班生涯裡甚至沒有當過同桌。
作為标準好學生的甯楚均沒有退居過第二排,自甘堕落的陸沐景沒有離開過最後一排,他們兩個人的交際圈仿佛就像他們的成績和家世一樣天差地别。
但是陸沐景那個時候貓嫌狗煩的,憑着他惡劣的性格在和甯楚均為數不多的回憶裡幾乎都是作對的壞事。
在最中二的年紀,早熟的甯楚均顯然是個異類,陸沐景把甯楚均的内斂當作裝腔作勢,很讨厭他。
甯楚均那個時候并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每次陸沐景對他的挑釁都會被他輕飄飄反擊,兩人就這樣一路對抗到離開學校。
陸沐景的生日是在六一兒童節,他無比讨厭這一天,甚至怨過他爸媽為什麼非得在這一天生他,早一天晚一天不行嗎?
這一天大家都在給小朋友們慶祝,就好像是全世界的小朋友們都是在這一天生日,陸沐景一點都不獨特。
長輩們倒是會在這一天給他舉行盛大的宴會,但是往往也要說一句“兒童節也快樂”,聽上去就像他的生日時間被兒童節分走一半。
初二的時候,他們學校組織了要在六一的時候去福利院文藝彙演給小朋友們過節。
陸沐景更讨厭這一天了!
明明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怎麼可以讓壽星去給别人過節?
他是這麼想的,真在台上跳起來卻比誰都起勁兒,連院長阿姨都說中間的那一個小帥哥跳得真熱鬧,跟過年似的。
等同學們和福利院的朋友們打成一片,往常班級裡雖活躍的陸沐景卻抱膝蹲在外面的花壇裡生悶氣。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是周圍沒人在意。
陸沐景記得,那一天的陽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一道陰影從頭頂往下把他籠罩,他擡起頭,看見了背光站在他面前的甯楚均。
興許記憶都有美化的作用,少年的甯楚均坐在他的左邊,面容被陽光打得透明模糊,白色的校服在金光裡幾乎與皮膚融為一體,像在春光中消融的雪。
花壇裡擁堵的月季在空氣飄來濃郁的香。
陸沐景挪動屁股往甯楚均另一邊移,把頭别到右邊,悶哼一聲。
他的兩頰留着未退的嬰兒肥,生起氣來兩腮微不可查的翕動,眼裡蘊着濕蒙蒙的委屈。
“陸沐景。”甯楚均叫了他的名字。
陸沐景總覺得甯楚均太過少年老成,花一樣的年紀說起話古闆無趣的很。
他現在沒心情去聽對方又要發表什麼高見,反正他也聽不懂,開口直言。
“我不想和你說話。”
“生日快樂。”
他的語氣很鄭重,每一個字都在地上敲響清晰的音節。
陸沐景仿佛被人點住了讓他動彈不得的穴位,隻有呼吸湧動。
“我改生日了。”陸沐景捂住滾燙的耳朵,腦子一抽,“下個月的一号才是我生日。”
陸沐景一慌就會胡言亂語,和他關系不好的甯楚均在他生日當天做了第一個祝福他的人,這件事讓他不适從地慌了神。
本來是不經大腦說出口的話,他卻突然在腦子裡想到了個點子。
他覺得七月一老好了,後面會有兩個月的長假,而且作為暑假的起始,還不用操心後面面對堆積起來的作業煩惱,簡直就是一年當中最快樂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