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沐景的意思是就要在今夜,為他們的關系劃上一個符号,或是句号,或是省略号。
甯楚均心口一窒,疼痛排山倒海似的席卷全身,陸沐景攥着他的袖子不放手,隔着衣料,他能感覺到對方在發抖。
“在你開口前要先想好。”陸沐景的聲音微微打顫,“如果你真的是因為不愛而拒絕我,我無話可說。”
甯楚均的目光透過陸沐景半垂的眼簾眺望平靜的江面,風聲送來遠方的草屑和沙礫,還有一絲年輕人倔強而賭氣地喊聲,混雜着不絕的江濤。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陸沐景迎着浪花,歇斯底裡地喊“你有本事就别管我”,然後義無反顧地奔向江心。
涼意從甯楚均腳底蹿到腦門,五指扣緊陸沐景的手腕。
陸沐景微驚一瞬,觸及甯楚均情緒翻湧的眼底,他突然明白過來,甯楚均又想起了那個夜晚,愧疚湧上心頭。
“如果你是以為我好的理由拒絕我,我不接受。”陸沐景的五指順勢嵌入甯楚均的掌心,大有一輩子不放開的架勢,“你不是我,你不能擅自判決我的人生好壞。”
微涼的掌心相貼,兩顆滾燙的心正在飛快地穿過光年距離以求靠近。
甯楚均高築起來的心牆終于在此刻一觸及潰,呼吸難以平複,發出細細的喘息。
煙火在四合夜幕炸開,寂靜的江岸熱鬧起來。
“如果我依然說不喜歡你。”甯楚均微微攥緊陸沐景的手,“你會難過嗎?”
陸沐景沉默的幾秒比一個世紀還難捱,在遠處煙火的燃聲裡,他彎起的眼睛比煙花更絢爛,比月亮更皎潔。
“今晚的煙火很好看,現在你不愛我,我也不會難過。”
甯楚均也笑了,他鼓起勇氣去擁抱陸沐景,“如果你難過,就算全世界的煙火都在此刻燃放,我也會抑郁寡歡。”
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卻透着堅定的力量,陸沐景拍了拍他的後背,洋洋得意:“我就說你愛我,你之前還不承認。”
甯楚均發出低笑,垂下洩露一徑憂郁的眼簾。
他推不開陸沐景,他的身心已經被一團名為陸沐景的焰火灼燒,至死方休。
陸沐景展露出一粒星火的愛意,足以引來燎原的飓風,燃起不絕的火焰。發誓要用一生尋找光明的甯楚均被圍困其中,明知會烈火焚身,也要展開雙臂抱起滔滔火光。
“和你重逢前,我好像一棵被困在陰溝裡的樹,感受不到陽光、雨露和風,即将掉光葉子死去。”
卧室的最後一盞燈光熄滅,甯楚均低低絮語,一行濃結了無限愛意的淚滴在陸沐景的側頸。
“再次見到你以後,我發現這世界雖然不好,但也不壞。”
陸沐景的甯楚均的眼淚燙到,心裡微微發疼,他撐着腦袋看向甯楚均,問:“為什麼?”
甯楚均的表情在黑暗裡隐隐有些笑意,他趴在陸沐景耳邊悄聲說:“因為就算我過得很痛苦,世界上卻誕生了你,你又來到我身邊。”
一本正經的人說起情話來最是動聽,陸沐景叫了一聲,掀起被子蒙頭。
沒幾秒,他又探出頭,望向甯楚均的眼神分外晶亮。
“甯楚均。”他微微滾動喉結,在黑暗裡鎖定甯楚均的唇瓣,語氣緊張卻熱切,“我能親你嗎?”
陸沐景說完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大腦轟地一聲炸開,手指快抓破被角。
長久的沉默裡,甯楚均的眼神越來越沉。
“我是男的。”
“嗯?”陸沐景奇怪道,“我當然知道。”
甯楚均伸手撫上陸沐景的臉,帶有測驗的性質,遲疑發問:“你能接受……”
陸沐景不耐煩,一把扯起來甯楚均,扣住他的後腦勺貼了上去。
“你說呢。”
陸沐景沒有章法地在甯楚均的嘴上亂咬一通,微微扯着他的頭發,甯楚均輕輕蹙眉,由着他胡來。
甯楚均自己也沒多好,笨拙地含着陸沐景的下唇,輕輕咬了一下,唯一的優點也許是比陸沐景溫柔些。
在顫抖的喘息間,世界也震顫不止,溫熱的唇瓣相碰,呼吸連着呼吸,像秋風吹落了一樹的紅楓,落地的楓葉上下覆蓋,彼此擁抱。
情感在唇齒間湧動,浪潮沖卷了陸沐景的理智,他沉溺在變幻的天地,陌生的情感變質為身體的索求,他迫不及待地解開甯楚均睡衣下擺的扣子,一隻手扣住他緊窄的腰。
甯楚均握住他的後頸,手掌緩緩往上沒入松軟的發絲。
“嘶。”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之際,甯楚均痛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