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從賭場走出來,按照長廊上方的指示牌,很快找到了三号廳的【星神殿】入口。
星神殿并非像成宇所說,是個占蔔算命的玄學之地,他更像是一個廟堂,供奉着繁都人自己的信仰——星神。
巨大的雕塑散發着聖潔的輝光,雕的是一個樣貌漂亮的男孩,男孩雙目低垂,抱着肩膀蜷縮起身體,在他周圍是數不清的荊棘,數米高的荊棘叢野蠻生長,形成一座禁锢的高塔。
被荊棘困住的男孩神色安靜從容,像是沉睡一般,唇角的笑意微妙,正邪難辨,在輝光的映照下格外有神性,但黎川看久了,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一隻手伸到他的面前,遞來一根星光流溢的長條細棒,對他道,“帶着虔誠的心跪拜星神,就能得償所願。”
黎川轉過頭,看見一個妝容浮誇的黑裙女子,一頭火焰般鮮紅的大波浪卷發,發絲被不知名的力量扯動,懸浮在空氣中,恨不得将異能者的身份貼在腦門上。
“帥哥,拜神嗎。”她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黎川身上打量,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後背,圍着他走了一圈,身姿形态像極了一條蛇,“3000元一炷香,隻要有緣,什麼願望都能實現。”
3000塊上一柱香,這簡直是在搶錢,但偏偏有人争先恐後願意為這種虛無的東西買單。
“不用了。”黎川拒絕道。
他不相信任何玄學。
塔羅、星座、八字、風水,他都不信,也從來不會對這些領域的事物保持敬畏之心,他甚至會覺得相信玄學的人有一點兒蠢。
比如祁睿。
黎川找到祁睿的時候,後者正一臉虔誠地跪在星神的雕塑前上香磕頭。
這裡的香和人間的不同,沒有燃燒的過程,插到香台裡的瞬間,會瞬間消融成一點星光,拜神者可以眼看着那點星光一點點漂浮起來,融入星神阖着的眼眸中。
儀式感更足,但在黎川看,都是異能者忽悠人類的把戲。
“祁睿。”黎川走過去,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滿臉的荒唐,“起來,你在幹什麼?”
他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但總是下意識地想去管這個未成年地小屁孩,對他的行事作風也帶了一種與生俱來的苛刻。
黎川找不到這樣做的道理,似乎是無形中把他當成了某個親密的人,但又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
黎川想,他或許是有這麼一個弟弟,像祁睿這麼大,一樣的莽撞,青澀,讓他操心牽挂,讓他恨鐵不成鋼。
祁睿懵懵地擡起眼,“星神讓我看到哥哥了,我剛剛和哥哥說話了。”
他說着哽咽起來,眼眶也跟着濕了,“哥哥吃了我買的炸雞,他吃的很開心,他跟我說,他想活下來,他很想很想活下來。”
“可他已經死了。”黎川對待生死的冷漠難以掩蓋,他看着祁睿,“你心裡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起死回生。”
“是,如果這裡不是繁都,我會死心的。”祁睿說,“但是這裡是繁都,有太多科學解釋不通的東西,死亡也未必就無藥可醫。”
死亡,不是一個人的終點。
“這隻是你的猜測。”黎川無奈搖頭。
“這不是猜測。”方才那個紅頭發的女異能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她微微歪着頭,唇角輕揚,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眼神滿是戲谑,“都說人類是井底之蛙,因為他們打心底裡無法接納他們認知外的事情。”
她擡頭仰望星神的雕塑,眼中的光芒柔和而堅定,“星神是至高無上的神明,他在荊棘苦難中降生,被困荒島,曆盡千劫,直至擁有可以颠覆這世間萬物的能力,庇護繁都立于萬丈深海,百年不衰。”
“星神可以逆轉人的命數,哪怕是已故之人,魂飛魄散,他也能通過星神之力将破碎的□□和靈魂重新複原。”
紅發女子說:“這就是星神的傳說。”
黎川沉默兩秒,“所以這隻是一個傳說,現在沒有人能找到星神,不是嗎。”
“隻有在繁都曆經下一場劫難的時候,星神才會出現,那個能站出來守護繁都的人,不管他是誰,都可以成為星神,獲得無上的力量。”
女子的眼底稍縱即逝地閃過異色,但很快便被笑意掩蓋,半開玩笑地低聲說出一句,“沒準,你就是下一個星神呢。”
黎川一笑置之,轉身拉着祁睿往外走。
路上遇見那個找女兒的阿姨,正一臉愁容地跪在地上念叨,懇求星神保佑她的女兒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