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清秀少年愈發長成俊朗的公子，每次練劍時外面都圍着一圈女弟子觀望，因為寡言的原因，聲音的事倒因此從未暴露，隻是不曾想，師傅他老人家的眉頭倒是越皺越深。

後來索性叮囑讓他帶着鬥笠遮面示人，沒想到這般若隐若現反而引來更多前來一睹真容的女弟子。

若真是聞霄塵故意招蜂引蝶，他做師傅的倒也能名正言順的訓誡他一番，隻是這孩子并未犯錯或讓他不滿，可就此作罷同塵仙君總覺得心口癢癢的，若這些弟子将滿門心思如他這個徒弟般放在練劍上，何愁修為會就此停滞不前？

與此同時，心底還有些隐隐失落，這些女娃娃也都是他看着長大的，明明小時候都還争着搶着說最喜歡同塵道君了。

訓練結束，同塵仙君湊上前來打趣道，“好徒兒如今倒是出落的愈發惹你那些師姐師妹們的喜歡，其中更是美女如雲，乖徒兒可有中意的，告訴為師，為師好幫你撮合撮合啊。”

聞霄塵拿毛巾擦幹身上的汗，準備去泡溫泉淨身，“不曾。”

同塵仙君仍不死心跟着一起去，這孩子從小就嘴硬，他要再去磨一磨。

“師尊也要一同淨浴？”

“怎麼？害羞了？”

“不是，隻是師尊就這麼空手而去有些意外。”

同塵仙君擺擺手，“無妨，需要什麼用術法瞬移過來即可。”

隻是他這個徒兒對這些生活中有用的小術法從不感興趣。

啊咦？這小子從小洗澡泡溫泉什麼的不是從來都是避開我的嗎？今日怎麼表現這麼反常？莫非我那乖徒兒終于打算和我坦誠相見了？

同塵仙君心底有種老父親的欣慰，再有兩三年這孩子就該成年了，可如今身形卻早已是成年男子的形态。

衣衫褪下背肌沒入池中碾碎一池劍光，水珠順着脊椎凹陷流下，眼睑閉着睫毛被水打濕濕漉漉的，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要是此刻的場景被那些女弟子看到不知會作何感想，同塵仙君一如既往的淺笑，在池中找了處舒服的地方坦然倚在青石石垣旁。

同塵仙君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題，“藥閣長老家的女兒容貌清麗性格活潑你可中意？”

“沒印象。”

“那劍閣二長老家的長女名門淑女，性格溫柔沉穩識大體，這種你可喜歡？”

聞霄塵轉頭就看見師尊滿眼充滿期望的看着他。

……

聞霄塵深吸一口氣将腦袋埋在池中，過了好久才将頭探出來，“徒兒自知自己粗鄙，還是不要耽誤了姑娘們的碧玉年華。”

？？？粗鄙？？？

他是從哪得出這個結論的？不會拒絕了哪家姑娘的表白惹人傷心讨厭了？

聞霄塵從池中出來神态嚴肅鄭重的回複師尊，“徒兒還沒有心儀的姑娘，還請師傅不要再為此事操心。”

三年後，聞霄塵剛過及冠之年。

練劍閣内，同塵仙君像下定決心般，素來平和從容的面容上帶着一絲惋惜和不舍上前，“霄塵，你多年勤綴不休地練劍可有何原因？”

聞霄塵收起劍鞘叩拜回話，“不曾。”

“那你為何要選擇修劍道？”

“小時候有次路過茶館聽說書人講劍仙除魔衛道受衆人敬仰，心裡很是向往。”

師傅不語隻是搖頭，這些年來，他交給霄塵不少任務，這孩子都能出色迅速的完成，可……

“霄塵，這些年來，師傅交給你的任務，你可覺得有與你本意不符的？”

“不曾。”

“師傅交代的任務徒兒隻需照做即可。”

……

又是這樣……

聞言同塵仙君頭搖的更甚了，怎麼這些年來教出個沒有感情隻會練劍的呆子，“為師要你自己去感受，去判斷，那些曾經的任務孰對孰錯，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從今日起你即刻出師下山，不得有誤。”

這樣下去，他豈不培養出一個沒有自我意識，聽話的冰冷殺人利器？恐怕有天自己下令讓他殺人放火哪怕對象是自己同門兄弟，他怕是也不會有疑問照做，沒有疑惑，沒有悲傷，沒有悔恨。

他之所以能成為仙界的代表就是因為他願意去人界、妖界去感知，以人或妖的身份生活體味衆生的情緒，他們都會哭，會笑，會感到疼痛，都在感知活着和死亡。

凡人生命易碎短暫，卻還要複雜的掩蓋自己的想法和情緒，所以才要用力的去學着生存、感知和表達，初見時的那孩子就是這般模樣，如今更是漸漸隐藏埋葬，在虛妄中自我較量。

相比較而言，妖的坦然直率才因此生活的更輕松愉快，可漫長的壽命卻令其倍感虛無和孤單，人和妖成為朋友後，對妖來說人的一生不過妖的幾次休眠，因此更加珍惜偏執。

“去找你握劍的原因，去尋找你的劍心。”

師傅給我留下這句話後就閉關不出，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算是自此被師傅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