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其他原因,就是看過幾次謝輕雪望着那把短劍出神的樣子,忽然對劍器起了興趣。
劉仁厚擅長機關建造,對鑄劍這事兒卻算不上非常擅長。
尉小年時常聽到他念叨些諸如“鐵砂不錯”、“水質上佳”、“火候正好”之類的要訣,然而最後的成品又常常被丢棄在廢料中。
“何劍為好劍?”尉小年這樣請教過。
劉仁厚撚須道:“需緣分所至。”
緣分這種東西,對尉小年來說有點過于玄學了。
他仔細觀察了一陣子,覺得有可能是劉仁厚的工具不太好。爐子的溫度常常保持不住,用來軋磨的輪帶轉速也比較低。
他把這些講給劉仁厚聽,獲得自己師父非常明顯的敷衍:“小年你要是沒事,把那邊的木炭給覽衆閣送去。”
“好嘞。”尉小年一溜煙搬起牆邊的木炭筐就往外走。
“等等!”劉仁厚出聲叫住他,“還有吟松樓也要木炭來着,你分一分,一塊送去。”
“那我多拿個筐,”尉小年套了個空的筐子,“到了再分。”
藏鋒居跟覽衆閣隻隔着一道大殿,幾步就走到了。
尉小年在院子裡卸筐分炭,張明二明聞聲都過來幫忙。
“師叔怎麼樣?”尉小年壓低了聲音問。
二明輕輕搖頭:“昨晚咳得厲害,今天在偏房休息,沒去掌門那裡議事。”
尉小年一下就惴惴不安起來:“那他……他們最近在議什麼事啊?”
二明剛想開口,旁邊張明忽然輕咳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啧,”尉小年将筐裡的炭搖了搖,把較為大塊的那筐遞給二明,“我最近比較閑,要不師叔的藥我每天熬好給你送過來吧,省得你們麻煩。”
“那肯定是……”二明說了一半,又去看張明。
尉小年掃了一眼二人表情,擡頭笑道:“你回頭請示下掌門,掌門同意的話知會我一聲就行,煎藥這活兒我特熟。”
沒等人答話,他又添了句:“我先去松樓那邊一趟。”
沒見到謝輕雪,他步子難免有些沉重,到了沈攀星住的吟松樓,一言不發放下炭筐就想走。
“哎慢着。”有個聲音叫住了他,是之前見過的張霆。
“師兄好。”尉小年規規矩矩行禮,見張霆望着炭筐沒有後話,便又想轉身。
“讓你等着你就等着。”張霆語氣裡帶了點警告的意思。
尉小年還不至于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跟人嗆聲,不做聲站在了一邊。
張霆帶着兩個弟子把筐子裡的炭晃了晃:“這也太少了。”
“不夠的話下次燒了我再送。”尉小年淡淡答。
他在謝輕雪那兒不過待了幾個月,卻聽了太多門派裡的大小龃龉,此刻這種被為難的小事對他來說,确實不至于牽動情緒。
于是尉小年還稍微走了走神,想着謝輕雪若是咳得厲害,藥方是不是又要調整。
“下次是什麼時候?”有人推了尉小年一下。
“送的這些尚且夠用幾天,兩三日後新的燒好我送過來,可趕得及?”尉小年退了半步恭恭敬敬地說。
“明日送來。”張霆冷眼道。
尉小年想說燒木炭也需要時間,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點點頭道:“師兄放心,我一定盡力。”
兩個空了的炭筐背在身上,尉小年很快又回到了掌門住的覽衆閣。
一見他來,二明立刻拱手,說掌門有請。
尉小年手上都是炭,此刻又來不及洗手,隻好衣擺上擦了擦,匆匆進了主屋。
一進門就聽見鹦鹉在架上叫了幾聲。
“小年,”林掌門看到他進來,不等他行禮就扔下手裡剩下的鳥食轉過身發話,“我聽張明說你想幫小雪煎藥。”
“是,”尉小年拿不準林掌門的意思,簡單應道,“弟子那邊起爐竈方便,或可代勞。”
林掌門饒有興緻地打量了他一眼,走到主位坐下:“小年,你比剛來時變了很多。”
尉小年忙把剛才沒行完那個禮補上了:“多虧掌門和師叔們悉心教導。”
林掌門笑了笑,複又歎了口氣:“說實話,我本來想勸你改投你謝師叔名下。”
尉小年猛地擡起頭,又斂眉低了下去,什麼也沒說。
“沒想到你謝師叔一萬個不允,我也沒再堅持。”林掌門又歎了口氣,“不過,你師叔是為你好,你可知道?”
尉小年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弟子明白。”
“嗯,”林掌門滿意地點點頭,“如今你願意代張明二明為你師叔煎藥,甚好。你師叔自小孤單,常心懷郁郁,我看着……你跟他有幾分投緣。”
尉小年跪在那兒等了半天,林掌門卻再無下文了。
“弟子定當盡力服侍師叔。”他猶豫着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