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雨,風雪多。
一候豺乃祭獸,二候草木黃落,三候蜇蟲鹹俯。
今年的秋季總是陰雨綿綿,北方莊稼收成有些強差人意,朝廷特意派遣官員,帶領百姓們用今年的收成向天神獻祭,以示回報,祈禱來年能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玉水觀是京城裡最有名望的道觀,現由韓沐青負責。雖說祠祿官隻負責管理道教宮觀,無職無事還能得到俸祿,但今日皇上會親自到場,京城内的文武百官缺一不可。
衆臣皆身着玄衣纁裳冕服站在祭台兩側。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這還是李伍祁第一次參加祭神儀式,他跟在韓沐青身旁有模學樣地行着祭禮。
李沫璃放心不下,坐在一旁的酒樓上時刻留意着弟弟,目光時不時轉移到驸馬身邊左右。
她舉杯與坐在對面的女人敬飲,将對方特意從西境帶回的奇香湊到鼻尖輕嗅。
葉黎戈,禮部尚書的六女兒,與葉尚華為同胞姐弟。幾年前因不想再受父親的掌管,獨自跑到西境做起了胭脂生意,途中與被罰到西境道觀裡悔過的李沫璃成了朋友。如今受母親傳喚,才回到京城。
“你是說那種小書生還敢輕薄你?”葉黎戈表情饒有趣味,立馬來了興趣,坐直身在人群裡找到韓沐青。
她曾經與男人有過一面之緣,現在再看,卻覺得對方變得與之前有所不同,越長越柔情……葉黎戈頓時失了興趣,比起相貌堂堂的韓祠祿,她還是更喜歡充滿陽剛之氣的西境男子。
談起韓沐青,李沫璃便又想起,那夜她隻是随口一說的話,對方居然信以為真,第二天頂着雨水打掃了半個公主府……“惹人生厭。”
“你弟弟怎麼和我家那個一樣,這麼喜歡當别人的跟屁蟲。”剛瞧韓沐青時便覺得眼熟,葉黎戈定睛一看,才發現“男人”右後側站着的是自己的弟弟葉尚華。
一想到葉黎戈曾經常向她吐槽那個頭腦簡單又愚笨的弟弟,李沫璃微微皺眉,護起了李伍祁,“那還是有所區别的。”
“嘬嘬嘬,你府裡那位的長相在西境可是香饽饽,瞧葉尚華和祁兒看她的眼神,你可得當心點,别到時候被他倆搶走了。”
葉黎戈打趣着李沫璃,很快便收到李沫璃的一記眼刀,“胡說八道,我與她清清白白。”
“不逗你了。韓相最近很安分,倒是那高家,總不停地打壓着邊疆其他将軍,偷偷運走大量财物。”葉黎戈在西境的生意蒸蒸日上,冗雜的商業鍊早就遍布晟朝,任何人的小動作都逃不出她們的視線,“五皇子那邊,隻要他露出尾巴,我們便可以一網打盡。”
“希望不用等太久。”李沫璃信誓旦旦,她這次定要讓老五和高相再無翻身之地。
“對了,你那公主府裡還有空房嗎?”看到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弟弟,葉黎戈才想起還有一件事。她面露難色地将頭埋進手臂間,爬在桌子上長歎息,“你說你那大哥是不是腦袋不正常啊,我都拒絕這麼多次了,還在死纏爛打。而且我那可惡的爹,居然還讓我娘勸我答應李承乾的求婚。”
“原來是被二老催婚了。”李承乾追求葉黎戈這件事,已經鬧到了滿城皆知。李沫璃幸災樂禍地笑着。
“都怪那個李承乾。”
看着女人楚楚可憐的眼神,李沫璃不忍拒絕,同意對方在公主府裡暫住避避風頭。
…………
“錦忠哥,多日不見,春光煥發啊。”葉尚華提高嗓子,故意講得大聲,聽給隔壁的男人說。
祭蒼結束後,他與韓沐青相約在酒樓裡吃茶。不料正巧遇到與三皇子一同前來潇灑的高鑄,對方滿臉鄙夷,出口内涵。葉尚華想替朋友出頭教訓他,卻被韓沐青攔下。這裡魚龍混雜,萬一出了事傳到有心人耳邊,肯定給不了他們好果子吃。
“這高鑄,明明是眼紅,求了這麼久的位置,結果被哥橫刀奪愛了。”葉尚華朝韓沐青使了個眼神,他知道對方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說那些話。但是對方能忍氣吞聲,他可咽不下這口氣。韓沐青心領神會,特意走到一旁,打開陽台上的窗戶,“驸馬與公主殿下甜蜜似餞,某人呐可要羨慕壞喽。”
“嘭!”隔壁套間的男人拍案而起,将酒杯狠狠摔碎。
而葉尚華聽後直接大笑起來,越說越上瘾,絲毫沒有發現愣在窗邊的韓沐青,“有些人就喜歡當别人的走狗,結果人家都不帶用正眼瞧他的。”
韓沐青放在窗戶上的手一愣,笑容僵硬在臉上。真是有夠巧的,李沫璃竟然坐在正對面的樓閣裡,而且此時也正在看向她。
怪不得李伍祁說李沫璃還在等着他,婉拒了他們的邀請。
高鑄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地沖向陽台,大聲咒罵起來,“葉尚華,你這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