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時淵回來時，夏禾正在書房陪老司令練書法，馮琦跟靳老太太在院子裡賞菊。

“奶奶，馮阿姨。”這是靳時淵第一次這麼稱呼馮琦，馮琦愣怔了一瞬才知道是叫自己，她颔首應聲。

“這會不冷嗎？怎麼不在屋裡？”

“你弄來的這些菊花，品相難得，你馮阿姨也喜歡，我就和她一起出來看看。”

“爺爺呢？”

靳老太太嘴角笑意濃了些，眼睛定定地望着靳時淵，似要将他看穿，奈何他這個孫子從小過于成熟，想從他面上看出些什麼來有些難。

老太太故意不直接說，“不知道啊，我和你馮阿姨出來有一會兒了。”

“行，那我就回我自己院子了，一會吃飯時再過來。”

靳時淵轉身欲走，身後傳來老太太有些焦急的聲音，“哎呀，你急什麼呀？他和阿鸢在書房寫字呢。”

靳時淵聞言嘴角不易察覺的勾了勾，這才改變方向朝屋内走去。

靳老太太嘴裡嘟囔着：“臭小子，壞得很。”

馮琦不明所以，還頗為關心得問：“靳先生怎麼了？”

“沒事，就是比我這個老東西心眼都多。”

靳時淵站在書房門口，就看見小姑娘與靳老司令站在書案内側，她右手執一杆毛筆，微微傾身向前專注地寫着什麼。

陽光通過隔窗灑進室内，女孩眉眼柔和，細膩的肌膚被光照的瓷白透亮，烏黑的卷發一邊收于耳後，另一邊散落至胸前，蓬松的頭發顯得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精緻。

她身後是博古架，身前是紅木書案，神情認真氣質沉靜，動作從容優雅，身上穿着件白色高領毛衣，半張臉都已陷入領子裡，整個人就像一幅畫，靳時淵不忍打破這幅美好的畫面，靜靜地站在門口良久。

夏禾一副字寫好，她彎腰拾起，擡眸一瞬看見了立在門口的靳時淵，兩人眼神接觸的那一刻，她渾身血液都凝滞住了，腦子裡又閃現那天車内的情景，臉蓦地就紅了。

她佯裝鎮靜地與靳時淵颔首招呼，“靳先生~”

靳時淵輕挑眉梢“嗯”了身，踱步入了屋内。

“你什麼時候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靳老司令也沒發現靳時淵，看見突然出現的孫子也很意外。

“來了一會兒了，看夏~老師，寫字寫得認真就沒有打擾。”

夏老師三個字咬得極為重，夏禾被她叫的渾身不自在，笑笑沒再接話。

“你過來看看這丫頭的字，這可真不像一個這麼大的小姑娘寫出來的字。”

靳時淵邁步走至夏禾另一邊，夏禾就這樣被這祖孫倆夾在了中間，她微微将身子往靳老司令身邊挪了挪，離靳時淵遠些感覺呼吸都順暢多了。

不時，靳老太太從屋外進來，她站在門口就喊靳老司令，“老頭子快出來，我倆去廚房看看飯菜怎麼樣了？”

“你去不就行了，我這邊正在和丫頭練字呢。”靳老司令也不擡眼，語氣裡有些不耐地拒絕靳老太太的要求。

“快出來，我有事同你說。”靳老太太聲音突然放大，惹得屋内三人齊齊擡眼看她。

她讪笑着看了夏禾一眼道：“阿鸢啊，你就和時淵在屋裡寫字，我找老頭子有點事。”

然後對着靳老司令使眼色，靳老司令看她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隻能将字遞給夏禾向靳老太太走去。

他才一過來靳老太太就拖着他往屋外走。

“你幹嘛？有什麼事，快說，馬上就輪到我寫了，我和丫頭正比賽呢，正好時淵過來了可以做個評委。”

靳老司令和靳老太太站在回廊裡，他面容嚴肅地瞪着眼前的小老太太，那表情完全就是對這個不識趣老太太的控訴。

“人家年輕人在裡面說話，你老往前湊什麼湊，倔老頭就是不懂事。”

靳老司令這才悟出靳老太太的用意，他不由傲嬌地輕哼出聲，“哼！你能不能不要亂點鴛鴦，你孫子是不會輕易喜歡人姑娘的，他那性子人小姑娘也不會喜歡他，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靳老太太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擡手就往老司令後背上招呼，“他那性子，他那性子随誰啊？還不讓我亂點鴛鴦，他馬上過年都29歲了，你不想抱重孫孫啊？”

靳老司令被靳老太太拍打得沒有一點反應，顯然他已經習慣老太太的這番操作。

“重孫孫有的抱自然是好，李老頭重孫都會喊太爺爺了，但是那丫頭和時淵不合适，而且亭立看上的是紀喻，你個老太婆就别插手了，到時候讓兒媳不高興。”

聞言老太太也瞬間洩了氣，她長歎一聲還是看向對面的老司令，話語裡全是心疼。

“亭立喜歡紀喻不假，可是時淵不喜歡紀喻，這個我可以确定，這孩子也可憐，從小沒有爸爸，懂事得太早，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麼愛好，總是沉默寡言的。”

靳老太太拉着靳老司令，兩人往廚房走去，兩人不疾不徐地散着步聊着天。

“老頭子，我希望時淵能真心找個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能讓他寡淡的生活開出一朵花的那種人，他那樣的人，如果遇不到喜歡的人，到時候亭立讓他和紀喻結婚，他絕對沒有半句怨言就會應下的，然後還是如同現在這般孤寂地過完一生。”

越說靳老太太口中苦澀越重，靳老司聽着老太太的話心裡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