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雲山莊一路東行,越過熙熙攘攘的繁華長街,翻過荒無人煙的寂靜山林。
江湖旅人并不肆意潇灑天地間,各中辛酸并不為外人道,天地為被、四海為家的生涯遠比錦衣玉食要艱苦的多。
煙雨飄搖,殘陽風潇,馬蹄踐踏枯榮野草,衣擺發絲随秋風飄蕩,掀起粉白女子帶着鬥笠的簾面,露出一雙略顯頹喪的面容。
冉雲祉的手在包裹裡翻找,隻剩下一點硬邦邦的幹糧,她氣若遊絲地望向冉雲清:“姐姐,隻剩下幹糧了,我們真的一點吃的也沒有了嗎?”
冉雲清仰天長歎一口氣:“阿祉,很快我們連幹糧也吃不起了。”
這話的殺傷力比見到幹糧見底還要可怕,她無力地伏在馬背上:“我已經三個時辰沒吃東西了……燭樂燭樂,我餓……”
這一路上多虧有他,沒有客棧茶樓歇腳的時候,都是他尋了山間亦或是河流裡的野味做成食物,才得以支撐他們走到這裡。
見她如此頹喪,燭樂摸向随身的包裹,從裡面堪堪找出幾塊米糕,這還是他不怎麼愛吃甜食以至于剩下的。
“隻剩這些了。”
冉雲祉眼睛亮了起來,但觸及他略顯疲憊的神情,不好意思地推了回去:“算了,你這一路吃的更少,還是你吃,我可以忍忍的。”
說好了養着他,如今卻成了他投喂自己。
少年不由分說,還是塞進她的手裡:“我不愛吃這些。”
戴蒼掀起眼皮,懶洋洋道:“還不是因為二小姐太能吃了,一點也不會過日子。看吧,不聽你姐姐的話,把我們吃窮了吧,我倒看看是哪個家夥會這麼倒黴把你這隻小饕餮娶回去哦。”
原本餓得沒有精力說話的女子猛的坐起來,指着他悲憤控訴道:“三殿下好意思在這說風涼話麼?還不是因為你把大部分糕點都偷吃了!”
她越想越生氣:“還有,說什麼難得出來一趟要吃最好的住最好的,若非如此,我們怎會堅持不到烈海就要餓死了。”
他們原本是有銀子的,奈何隊伍裡一個吃貨,一個花孔雀,出了門如同脫缰的野馬,在外胡吃海喝,看什麼都新鮮。
至于兩個勤儉治家的,一個懶得管,一個根本不敢管。
錢财揮霍一空,幾人隻能忍痛,如今隻剩下荷包裡零星幾顆銀子,戴蒼還十分潇灑地說什麼“這才是走江湖該有的模樣啊。”
她特别想怼他一句,先把身上那價值不菲的大紅袍脫下來再說這話。
兩人一路拌嘴苦中作樂,那兩人偶爾回應幾聲,流浪生活才顯得不那麼凄慘。
眼看冉雲清瞥來警告的一眼,戴蒼笑嘻嘻道:“你看她還有功夫與我拌嘴,看起來并沒有很餓嘛。”
說罷他難得正經的立起身子:“不遠了,忍着吧,天黑之前應該能到的,等到了烈海,去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話音剛落,馬兒發出一聲嘶鳴。正前方原本寂靜無人的山林裡,站了幾條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
大漢一字排開,手裡握着森冷刀劍,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攔住了幾人前行的道路。
天穹變得暗淡,刀光在夕陽的餘晖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哪個門派,還是山賊?”戴蒼勒住缰繩,好整以暇地看着大漢,語氣輕松尋常。
“你為什麼能把這兩類人相提并論……”
離開清雲山莊勢力範圍,作為散客遊俠,他們竟遇到幾次小規模追擊。或是一些尋着靈泉玉而來的不知名門派,或是一些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的山賊強盜。
眼前這窮山惡水處,殺人放火處理屍體都變得簡單,最容易滋生山賊。
這就是江湖,處處都是明争暗鬥,刀光劍影。
冉雲祉從最初的擔驚受怕,到逐漸習慣,反正他們打起來,她隻要躲到一邊不要給他們添麻煩就好。
“兄弟們最近手頭緊,正想讨點銀子花花,沒想到剛有這念頭就有人送上門來。”為首那人戴着黑色高帽,長的肥肉大耳,滿面油光,他向前一步,打量着幾人,那貪婪下流的眼神幾乎要黏到他們身上去。
面前的這四人,兩個貌似天仙的柔弱小娘子,一個長的比女人還要美豔的紅衣公子,再加上一個幹淨的白衣俏郎君,各有千秋,皆是人間極品,他一想便蠢蠢欲動。
更何況這幾個人,看上去就沒什麼攻擊性。
一道暗光自冉雲清眸中閃現,她懶得與強盜對話,回雪劍頃刻出鞘。
強盜看到這一幕卻嘻嘻笑道:“呦,嬌滴滴的美人喊打喊殺豈不是埋沒了這張臉,不如跟了我,爺爺我憐香惜玉,保你過的舒爽。”
說罷,他不怕死的對着戴蒼與燭樂抛了個媚眼:“兩位公子也莫要嫉妒,這山頭的壓寨夫人,你們也有份。”
啧啧,這裡到底是多荒廢啊,連男人都不放過。冉雲祉心說。
戴蒼冷哼一聲,隻見他身影一晃,馬背上隻見一道鮮紅的殘影,向前方疾奔而去。
回雪劍也不再等待,大漢們下意識用刀去當,短兵相接。
冉雲清經過這一路的曆練,已經有初入江湖的俠女風範,靈泾山唯一的女弟子豈是庸碌之輩?
她身姿靈巧,如一隻柔韌有餘的燕,在刀光中靈巧的穿梭,一襲白衣翩然,未等到戴蒼出手,幾個回合,山賊已經被押在地上,以頭搶地,哭爹喊娘。
戴蒼踢了那領頭山賊一腳,笑嘻嘻道:“壓寨夫人?這麼說,你看中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