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推讓間,車内冷不丁傳來這麼一句沒有溫度、不容分說的話,被唬得縮了一下頭,對着蔣恒不自覺地吐了一下舌頭,哪還敢再多說一個字,借了蔣恒的力迅速鑽進車後排坐好。
蘇恬一坐定,就看到程越依舊是将頭仰靠在座椅背脊上閉目養神,也不敢打擾,右手拉安全帶要扣上,偏偏扣了好幾下沒扣上。
車子已在路上行駛,車裡并沒有開燈,路邊的燈像閃快門似的,根本看不清安全帶卡扣扣眼的具體位置。
“到了市區先去人民醫院。”
人坐在後排系安全帶這個意識蘇恬還是有的,從一坐進車裡,蘇恬一直低頭搗鼓想把安全帶卡進卡扣裡,忽然聽到身邊的人對着開車的人這麼一交待,趕緊出聲阻止。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擦點藥油就行,不用去醫院。”
這樣拐着腳進醫院,X線片、CT是肯定要做的,保底消費要千元以上,狠點的醫院可能還讓做磁核共振,兩千塊都打不住,蘇恬消費不起。
“去醫院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對症下藥好的快些。”程越輕瞌雙眼語氣諄諄。
“真不用,我以前也是這樣,擦點藥油過幾天就好了。”蘇恬急得直擺手。
程越睜開眼斜睨了一眼蘇恬,帶着質問的口氣問:“那你幾天能好?”
“兩天!”蘇恬舉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明後天周末我哪都不去,就在家……在你家歇着。”
蘇恬說完就納悶了,歌壇大佬即便退圈了,手頭上也有幾家公司經營,他有這麼閑嗎?跟她非親非故的,管這麼寬幹嘛?
蘇恬望向窗外,遠處漆黑一片,道路兩旁已沒了路燈照明。
對于能感應到蘇恬疼痛這個事兒,程越越想越來氣兒,這麼大個人了,都不會照顧好自己,連累他這幾天事事不順,壓了幾天的火蹭地一下竄了上來,“兩天?前天晚上扭到的,這都幾天了還沒好?”
程越瞳孔微沉,橫了一眼蘇恬,“還有,昨天早上你不是已經好了嘛,那你後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腳不舒服不去醫院,又不做處理,昨天一個晚上你都在幹什麼?疼着你睡的着,可我……”
程越說到氣頭上頭皮抽痛了一下,本能地扶了下額,猛然悟了一下,把未說完的話換了個方式繼續說:“你就不能把自己照顧好,不讓别人為你操心了。”
其實,程越這話不管換哪種方式說,結果隻會讓聽者誤會他的本意。
就像現在,蘇恬非常清醒程越對她沒那個意思,但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很難讓人不往那想。
“老闆……”就在空氣凝滞尴尬間,蔣恒很識時務地插了一嘴,緩解緊張的氣氛,“我們進入山路了,有很多彎道,抓緊扶手。”
程越眼裡閃爍着怒火,蘇恬還是有些怕的,對蔣恒的提醒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但又想搞清楚一些事情,于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問了一句: “您這是在關心我嗎?”
程越先是一怔,随後怒不可遏地冷哼一聲,聲音極盡壓低,語氣卻不怎麼好,“你一天到晚腦子到底在想什麼?你看我有那個閑功夫關心你嗎?”
“我……”
程越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給蘇恬整不會了,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自從遇到你就沒好事,你看……”蘇恬的一句話變成了火藥撚子,一下子把程越努力壓制好幾日的情緒給點着了,程越掰着手指,一個一個給蘇恬數罪狀。
“嘉寶惠停車場、星韻豐澤的消防通道、那個什麼酒吧,還有那個什麼餐吧。”
“對,還有醫院,你說我那會怎麼了就幫你去拿衣服了呢?那衣服……”程越長這麼大頭一次替人拿衣服,還徒手碰到了一件紅色的紋圍,愈發地生氣,“這全是你的錯。”
不數還不覺得,這一數,蘇恬發現她竟然虧欠了程越這麼多,心存感激。程越這會兒是真生氣了,她要是跟他對着幹、對着吼,就太對不起某人那一次次的相救了。
“對對對,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消消氣、消消氣,我改、我改。”蘇恬說着把右手伸到程越胸口正中位置,一邊嘴裡念叨“消消氣”,一邊在他胸口前方自上而下做着幫程越順氣的動作。
當然,蘇恬還不敢把手直接接觸到程越,隻不過是隔空做動作安慰而已。
車外,遠處零星微弱的光點時不時從窗外劃過,光點的落差能明确此時車子行駛在山道上。近處除了車子前照燈照明的地方,漆黑一片。
車内,光線昏暗,車子盤山而行,程越本就疲憊,這會兒盤山繞得有點頭暈,又被蘇恬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神經一下子繃緊,忽地用力抓住蘇恬的右手腕,警惕地問:“你幹嘛?”
“我……呲!”蘇恬的手腕像是被捏碎了疼了起來,她解釋:“就是幫你順順……唔……”
“啊……嘭……嗵……”
蘇恬說話的時候臉是看着程越的,她原本是想說“我就是幫你順順氣罷了”,話沒說完,蔣恒也不知道是怎麼開車的,突然車子向右一個急轉彎,蘇恬整個人向左邊甩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程越飛去,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程越的右臉頰上。
撞上那一瞬間,蘇恬鼻子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可她哪敢就這麼貼着程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掙脫了好幾秒都沒成功把臉從程越的臉上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