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想起,人家跟我一點都不熟,實打實第一次見面,我沒資格叫人家的字,甚至也沒有理由會知道。腦中念頭一轉,我何不趁機套個近乎?
“自然是因為仰慕魏将軍大名已久!”我大言不慚地說,“比起左右騎牆、虛有其表的孟子度,魏将軍的才幹和人品,大魏先帝和今上提起來無不贊歎有加。”
魏延微微蹙眉。我緊接着壓低聲音:“隻是将軍鋒芒太勝,在庸人濟濟的成都小朝廷未免惹人記恨。将軍,多為自己的将來想想。”
“放屁!”魏延勃然大怒,舉刀向我當頭劈下:“魏某對大漢和先主的忠貞之心,豈容你這反賊宵小挑撥離間!”
我硬接了他這一刀,震得虎口生疼,但仍不忘大笑:“你這不也說了,對先主的忠貞!你們漢中後主,當真有那份足以令人效忠的才德麼?”
他沒再回應我,隻是一張臉冷得厲害。我也适可而止,為了保命專心應戰。
其實魏延本來應該在漢中。在劉備入主成都之後,他便受命長期駐紮在漢中,屢次為蜀國擊敗魏國的進攻,使得漢中牢不可破。
現在他在這裡,是不是說明漢中空虛?是不是也說明,永安對蜀漢來說實在太重要,諸葛亮集結了能夠動用的全部力量,力求盡快将永安奪回?
我不能有任何掉以輕心的想法。
我什麼也不再多想,沉下心來竭盡全力,應付魏延帶來的沉重壓力。一個身經百戰、年富力強的武将在自己的巅峰狀态有多能打,我切身領教了。
戰到五十回合朝上,我漸漸感覺有些疲憊,但對方的攻勢也明顯放緩,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不如最開始那麼迅猛。
如果不出意外,這場對決大概率是平手,因為場外原因導緻我們相互分開,結束戰鬥。
場外因素就是蜀軍陣營中忽然綻放出的絢爛煙花。
說是煙花可能有點過頭,但蜀軍後軍中伴随着巨響接二連三升起的爆炸火花,即便我這個始作俑者也覺得燦如煙花,美麗而又恐怖。
我的埋伏奏效了。
我也不是說一開始就預判到有人會來偷襲,但駐紮下來之後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着實令我感到不安。尤其是來的時候一路驚險,更是顯得這些天的平靜很不正常。
不安排點什麼,我實在不放心。
我讓陳慶親自監工,在附近的樹林中安排了陷阱,把星寰從江陵秘密帶來的□□預先埋設,安排最信得過、最有能力的親兵輪流藏身在埋伏點。
這些陷阱并沒有設在大營周圍,而是有意拉開距離,設置在外圍。我征求過星寰的意見,他贊同了我的想法。
這麼做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或許不一定用得上。但是萬一有人來偷襲,這些外圍埋伏可能會成為改變局面的關鍵。畢竟敵人也不會想到本該起到殺手锏作用的埋伏竟然設在那麼外圍的地方。
眼前的局面就是那個“萬一”的時刻。在下令全軍應戰的同時,我也給陳慶下達了“伺機發動”的命令。
□□并不是當做地雷使用的。在陳慶的号令下,埋伏點的士兵用明火點燃炸彈的引信,再迅速利用小型投擲裝置将炸彈抛擲到蜀軍的後軍之中。
威力不大,震懾不小。
一波連續五六個炸彈遍地開花,蜀軍頓時陣腳大亂。士兵和将官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這詭異的攻擊從何而來,更不知道後續還會不會有更猛的,士氣一下子就散了,頓時被我方壓制。
實際上,我麾下那些沒什麼見識的禁軍也被吓到了。好在,我把自己的江陵兵都留在身邊,他們對火藥作戰早已熟悉,盡管不清楚我設下陷阱的内情,遇到這個場面也不驚慌,反而打得更猛。在他們的帶動下,禁軍便也明白那些怪異聲響和火花是“自己人”、不必害怕。
就連魏延也受到了影響,明顯動容,被我的刀鋒劃過手腕。沒受傷,但受驚不小。
我趁勢暴喝:“大勢已去!魏将軍,還不撤軍麼!”
魏延瞪大眼睛看我,我橫眉怒目毫不示弱。沒錯,我也隻希望讓他退兵,并沒有将他陣斬當場的野心。
老實說,以現在的局面,要想斬殺魏延還是有點費力的。而且我心裡着急城南那把火是怎麼回事,無心戀戰。
好在魏延似乎也無心戀戰了,打馬與我拉開距離,長刀一舉,發出了撤退的信号。
他留下一句話給我:“夏侯稱,魏某記住你了!”
無所謂,以後肯定還有再戰的機會,就是不知道蜀漢還能不能撐到諸葛亮的命定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