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屑地冷哼:“這能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們丞相那般詭計多端,我還擔心他在信上抹點什麼劇毒,殺人于無形。”
信使昂然道:“将軍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漢諸葛丞相光明磊落、高風亮節,豈是手段下作的小人!”
我笑道:“我看你出口成章、口齒伶俐的樣子,覺得你也不像是草莽出身的千夫長。不如告知你的真實姓名,也顯得你們有誠意?”
信使沉默。我揮了揮手,隻留下兩個親兵,看着他:“你總不可能讓我單獨與你相見。”
他大約明白我已經給足了他和諸葛亮的面子,躬身對我行了一禮:“本人牙門校尉趙統,大漢鎮東将軍、永昌亭侯趙雲之子,久聞夏侯将軍大名。”
我頓時心頭一震。
趙統,這年輕人竟然是趙雲的長子趙統?我一下子想起了當年隐瞞身份潛伏在成都的那段日子,趙雲對我的庇護和照顧,也想起了當年在趙雲家中與他的兩個兒子嬉戲打鬧的情景。想不到轉眼之間,竟然已經長大成人、能夠随軍出征了。
再仔細看眼前的青年,确實能依稀感到幾分熟悉。可惜那段回憶終究是有些退色了,我已記憶不清趙統和他弟弟趙廣的長相。我覺得他同樣也已經不記得我了。
不知不覺,我真的在三國時代已經待了這麼久……
年輕人還在看着我,我迅速從感傷的情緒中擺脫出來,裝模作樣地點頭:“果然是将門虎子。趙雲将軍的常勝之名,本人仰慕已久。不知老将軍身體可好?”
趙統露出略略有些詫異的表情,仍是回答了我:“家父如今已經解甲歸田,所幸身體還算硬朗。多謝将軍關心。”
我又感到些許欣慰。我記不大清楚趙雲去世的具體年份了,何況曆史的流動明顯發生了些許變化,我本來擔心他已不在人世。
雖然是見面不能相識的故人之子,我仍然對趙統感到親近了許多,戒備的心态稍稍放松,催問他:“諸葛丞相還讓你帶了什麼給我,拿出來吧。”
同樣是一封信,我還是讓親兵從中轉手,但沒再讓親兵讀給我聽。
這封信的内容與上一封截然不同。
諸葛亮用閑話家常一樣的口吻對我說,我弟弟夏侯和在成都一切安好,已經決意投效正統,正式接受了蜀漢的官職,請我不必擔心。“大漢天子”劉禅宅心仁厚、寬宏大度,不會追究夏侯和從前的罪責,也不會将我這個兄長的“負隅頑抗”之罪怪到夏侯和頭上。
他自稱轉達夏侯和的意思勸告我,大漢敞開大門歡迎人才,随時等待我“棄暗投明”、兄弟重聚。
我捏着信紙火冒三丈。
這封信很短,言辭客氣優雅,卻明裡暗裡都是要挾,用夏侯和要挾我,實在讓我非常生氣。再說我也不相信夏侯和真的會接受蜀漢的官職。那小子脾氣比我還犟還硬,我擔心事實說不定與信中所寫恰恰相反。
我沉聲問趙統:“你可知道你的丞相在這封信裡寫了些什麼?”
趙統坦然回答:“不知。不過,丞相囑咐過,若是将軍質疑信中所寫,不妨請将軍去成都親眼見一見。”
我差點罵人。我也想去成都,可我去得了麼!
我冷笑:“好啊,回去轉告你的丞相大人,待夏侯稱打赢這一仗,定然帶領百萬雄兵,水陸并進,絕殺錦官城!”
說完我一揮手:“送使者離營!念在乃父盛名,與你單人匹馬的勇氣,我今日不動你。回去記得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傳給諸葛亮。”
“将軍且慢。”趙統從懷中取出了第三個信封,“這是諸葛丞相最後一封信箋。丞相說,這是大漢對将軍表達的誠意。”
好家夥!竟然三封信分三次拿出來,這故弄玄虛未免太刻意了吧!
我嗤笑着打開第三封信,娟秀的字迹映入眼簾:“予已近身,司馬命不久矣。欲取夏侯,先取洛陽。”
那是星寰的筆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