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氏實習的這段時間,對林言而言,仿佛是一場金光閃閃的美夢,他自幼家境貧寒,來了這裡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炫目多彩的生活,沒有窘迫,沒有輕視,生活是這樣從容和優雅。
而這一切都是裴延給自己的,裴延成熟帥氣,全公司的人都把他當成男神,可他偏偏寵愛自己,好幾個實習生,他隻對自己好,讓自己進最重要的項目部,帶自己去美國,這偏愛比那些優渥的物質條件更讓人沉醉。
本來一切都那麼美好,好得像是做夢,在美國那晚,他将自己抱在懷裡,肆意親吻愛撫,自己悸動得由内到外顫抖着,心甘情願地向他打開自己。
那晚裴延睡了以後,在昏暗的光線下,自己縮在他溫暖懷裡,帶着虔誠的心情,一遍遍親吻着他,隻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這美夢最終還是醒了,第二天睜開眼睛,清晰晨光中,昨夜在自己身上沉迷的裴延消失不見,隻剩下冰冷強勢的裴總。
他說他有愛人,他說希望自己消失。
接着自己被發配到公司邊緣的後台操作部門,生活回到了之前一片黑暗混沌的狀态,一場大夢醒來,生活回到原點。
隻是如果自己從未見識過那些美好光明,也就罷了,可如今他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生活,也品嘗過了,又怎麼甘心?
他試圖找過裴延,也找過方秘書,可裴延不接他電話,方秘書也是冷冰冰的客氣,這扇大門在他面前關上,沒有留下絲毫縫隙。
他沒有辦法,混混沌沌地過着,每天腦子裡隻想着裴延,想得多了,卻隻記得裴延對自己的好。
他将記憶中裴延所有的言行細細拆解,逐幀分析,裴延很少提及他愛人,經常加班,從不顧家……漸漸地,他越來越相信,裴延和他愛人壓根沒有感情,或者曾經有過,現在也已經彼此厭倦,而裴延是喜歡自己的,隻是出于責任才選擇繼續和那人在一起。
他四處搜集着關于裴延和他愛人的消息,很快便打聽到那人叫沈知,就在北城大學美術系當老師,仿佛魔怔了一樣,他偷偷去看過沈知,怎麼看都覺得那人配不上裴延。
今天在學校又碰上了沈知,他開了一輛銀灰色的淩志,林言現在已經熟悉不同車的檔次,淩志不算豪車,但對一個剛參加工作幾年的大學老師來說,已經算是承擔能力之外,肯定因為裴延,他才能開着這樣的車,做一個清閑的美術系老師。
不過另一個角度說,以裴延的能力,隻給沈知買了輛淩志,說明他對沈知也沒多上心。
林言正胡亂想着,身邊的蔣方亮又湊過來說:“聽說那人被發配去敦煌做項目去了,好幾周都回不來,林言,這可是個機會,你要不要……”蔣方亮和林言同一個寝室,是為數不多知道林言和裴延關系的人。
“他要去敦煌?”林言聲音高了些,過了會兒又洩了氣,低聲說道:“算了,他們一起很多年了。”
“切,在一起時間久未必有感情,我倒覺得裴總是喜歡你的,你看他對你那麼照顧,帶你出國,還給送你那麼貴的表,要是不喜歡你,幹嘛做那麼多事?”蔣方亮是個簡單沖動的性子,他滿不在乎說道:“要我說,喜歡就去争取,天天在寝室裡偷着哭有什麼用?”
正午光線很強,照在身上暖暖的,仿佛到了春天,林言迎着光線眯着眼睛,看着沈知的車漸漸遠去。
還要再努力試試嘛?他掙紮着在心裡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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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這次去敦煌要呆兩周,他查了天氣報道,那邊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二十度,他特意買了保暖的手套,羊絨襪和護膝,除了給自己,還給顧教授也買了一套。
除了衣物,其他就是做研究用的物品,電腦筆記本,各種标記筆,小型顯微鏡等占了28寸行李箱的大部分空間。
收拾了整整一下午,裝完箱子後,外面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
沈知把箱子靠牆立好,拿起手機看了眼,沒有新消息。
他和裴延的關系前段時間本來升溫了許多,不過因為沈知堅持要去敦煌,而推遲了冰島之行,這關系又冷了下來。
表面看,兩人如常說話吃飯,可沈知知道裴延仍然不開心,從未再提起冰島之行,對他去敦煌的事也不聞不問,态度疏離。
沈知歎了口氣,給裴延發了條消息:“今晚回家吃飯嗎?”
裴延回得倒是很快:“不回了,加班。”
沈知在對話框裡輸入“早點回來吧,明天一大早我就走了……”寫了一半,卻又覺得無趣。
他對裴延說過自己出發的日期,裴延隻是想用不在意來表達不滿而已,可在這件事情上,沈知自覺沒有做錯什麼,他希望裴延能理解自己的工作,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沈知一個字一個字删除了對話框裡的字。
去敦煌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半的飛機,沈知早上六點就需要從家裡出發去機場,他等到晚上十一點,裴延也沒有回來,沈知不再等,設好五點半的鬧鈴便獨自睡了。
他不知道裴延幾點回的家,第二天淩晨被鬧鈴鬧醒的時候,外面天色還黑着。
沈知偏頭看了眼,裴延在身邊沉沉睡着,睡着的裴延面容柔和許多,帶着些不設防的軟弱,他仔細地看了會兒裴延的睡顔,心還是軟下來,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下,輕聲說道:“阿延,等我回來你就别氣了,好不好?我還想和你一起好好過個生日呢。”
蹑手蹑腳起床,簡單洗漱後,沈知打開門,拖着箱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