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讓沈知驚喜的是,聶遲對待這份工作十分認真,雖然不是美術系專業的學生,在工作中卻幫了很多忙。
聶遲很聰明,現場拓印工作上手很快,他和沈知互相配合,兩人一起動手,隻用了三天便提前完成了所有拓印工作。
剩下的工作主要是要把拓印出來的圖片導入電腦,在這個過程看起來簡單,可實際做起來卻很繁瑣,主要是很多細節需要手工調整,尤其是色彩效果,需要反複調色才能顯示出最接近真實質地的顔色。
有一天,沈知為了調整圖案裡手臂的顔色,在工作室對着電腦幾乎熬了一個通宵,他讓聶遲先去休息,聶遲也不聽,一直陪在沈知身邊,除了端茶倒水,還見縫插針地學習了很多壁畫的色彩原理。
第二天上午,一夜沒閉眼的沈知在房間裡睡了幾個小時,而聶遲卻沒休息,一個上午留在工作室,不知在做什麼。
快到中午時分,沈知被事先定好的鬧鈴叫醒,他吃了簡單的午飯,便去工作室打算繼續調圖,卻見聶遲正坐在電腦前埋頭奮戰。
沈知走過去站在聶遲身後,見他竟然在學着調圖,而調出來色彩都很似是而非,不由失笑說道:“術業有專攻,這個事兒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你快去休息下,我來做就好。”
聶遲因為一晚上沒睡,眼睛都熬紅了,精神卻很好,他轉頭對沈知笑笑,“老師,術業确實有專攻,所以我發揮了一下計算機專業的技能,你看……”說着,他打開一個新的圖片,在挑圖軟件上加載了一個程序,開始調色的時候,隻要選定色系,圖片就會自動調整色彩飽和度,直到和照片顔色相差無幾。
“怎麼樣?”聶遲微仰着頭,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這個過程實在出乎意料,好像變魔術似的,沈知驚訝地睜大眼睛,探身過去握着鼠标自己操作了一下,發現效果确實神奇,他露出驚喜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轉身摟住聶遲的肩,用力晃了晃,笑着說:“聶遲,你可真是厲害。”
聶遲本來還帶着得意洋洋的笑,被沈知摟住後,卻愣了下,他擡手摸了摸鼻尖,耳朵漸漸泛起紅色。
沈知還沉浸在興奮中,隻想盡快上手,也沒注意到聶遲的異樣,又在電腦上又操作了幾次,轉頭看向聶遲時,這才發現自己俯着身,竟好似虛伏在聶遲懷裡,而聶遲的臉離自己很近,正紅着臉怔怔看着自己。
沈知連忙直起身,微微退了一步,輕咳一聲說道:“一晚上沒睡,你也辛苦了,趕緊去吃點東西,睡一會兒。”
眼見沈知又擺出老師樣子,聶遲無奈搓了搓臉,起了身卻沒走,他把沈知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旁邊,說:“我吃過飯了,這個程序剛做好,可能還有些不穩定的地方,你繼續調畫,我就在旁邊看着,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還能及時修複。”
沈知此刻一門心思撲在拓印畫片修複上,便也沒多說,專心操作起來。
調完一張畫片,才花了不到半個小時,比之前節省了一多半的時間,沈知回頭看了眼聶遲,卻發現他已經睡着了,高高的個子窩在椅子裡,仰着頭靠在椅背上,睡得很沉。
這幾天相處下來,沈知在聶遲身上發現很多優點,能吃苦,做事踏實,相比下他那些偶爾沒有邊界感的行為也無關緊要起來,再說也許就是因為聶遲為人熱情呢?
又想起聶遲的出身,沈知愈發覺得應多關愛下這個孩子,他一邊想着,一邊拿起羽絨服輕輕蓋在聶遲身上。
正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沈知拿起來看,是裴延發來的消息:“小知,三天後就是你的生日了,能趕回來嗎?”
沈知生日是這個月6号,他們在一起10年,每年兩個人的生日都是一起慶祝,從未有一年缺席,沈知猜測着,這也是為什麼這次他來敦煌,裴延會如此不高興。
好在這幾天裴延已經消了氣,每天都和自己發消息,還囑咐自己多穿衣服,别着涼。
不過他們聯系大多在白天,有兩次沈知晚上入睡前給裴延發消息,第二天上午才收到回複,裴延解釋說是因為這段時間每晚都有應酬,很累也很煩,沈知知道裴延工作忙,不由有些擔心,特意打了電話過去,囑咐他要少喝酒。
電話裡的裴延聲音低沉,語氣溫柔,不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隻說冰島之行都安排好了,隻等沈知回去就出發。
此時看着裴延的消息,沈知估算着剩下的工作量,怎麼也趕不及6号回去,想了想,回複說:“我也想和你一起過生日,不過工作還沒做完,等我回去,跟你補過生日。”
裴延那邊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回複道:“好,等你回來。”
但其實沈知低估了聶遲新編程序的作用,因為修複電腦圖片的速度大大加快,接下來一天沈知竟做完了之前預估要兩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忙完一天,沈知驚喜地發現,如果接下來兩天辛苦點兒,是有可能完成計劃中的工作。
于是接下來兩天沈知幾乎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就連吃飯都是在工作室随便對付一下,終于在5号傍晚完成了計劃中的全部工作。
沈知跑去找顧教授商量,隻說家裡有事,想提前回去北城,顧教授當然沒問題,讓沈知盡管先回去,他帶着孟關嶺和聶遲再做些收尾工作,兩天後也能回去了。
沈知按耐着激動的心,在手機上定了第二天6号一大早的機票,買了票之後,沈知立刻想告訴裴延這個好消息,找出裴延的電話号碼,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撥出去。
還是先不說,到家之後再給裴延一個驚喜好了。
想到明天就能見到裴延,和他一起過生日,沈知感覺這幾天加班的疲憊都一掃而空,興緻沖沖地回房間收拾起回家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