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臨時定下來要提前回北城,倒是惹了聶遲不高興,知道後明顯情緒很低落。
沈知以為聶遲是因為在這裡吃了這麼久的苦,也想快點回去,一邊收拾,一邊安慰他,再堅持兩天就可以回學校了,這次聶遲表現不錯,自己會和顧教授商量,去系裡申請給他獎勵。
聶遲悶悶的,對獎勵什麼的不以為意,隻是幫着沈知收拾行李,他把顯微鏡之類沉重物品從行李箱裡拿出來,說他會帶回去,不用沈知随身背着。
沈知訂了上午的機票,不到六點就從縣城招待所出發,他不想麻煩小齊起早送自己,想自己訂個車,可這裡地方太偏僻,網約車都叫不到。
收拾完行李,沈知拿着手機坐在床邊,低頭在各個app裡切換着叫車,卻見聶遲坐在自己身邊,說:“我跟齊哥拿了車鑰匙,明早我送你去機場。”
這幾天和聶遲朝夕相處,沈知和他已經熟絡起來,此刻沈知歸心似箭,也沒多客氣,笑着說:“行,那就麻煩你了,等你回去我請你吃飯。”
聶遲雙手支在床邊偏頭看他,神色郁郁地嘀咕了一句:“就這麼想回去?”
沈知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隻要你高興我什麼都行。”聶遲抿了抿唇,低聲說:“不過,老師,這次不能再爽約了,要等我回去。”
“當然。”沈知已經習慣了聶遲這樣說話,爽快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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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敦煌回北城,仍然要去蘭州轉機。轉機的時候,沈知給裴延最喜歡的蛋糕店打電話,訂了個巧克力生日蛋糕,到了北城落地後,打車回家路上,又讓司機繞了些路,去蛋糕店拿了蛋糕。
沈知早上六點出發,到家時已經下午五點多,冬天黑得早,此刻太陽西沉,天地籠罩沉沉暮色,一派蕭瑟清冷景色。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此刻沈知心情卻很雀躍,按了密碼開門,屋内一片黑暗,裴延果然還沒回來,沈知預料到裴延在加班,并未在意,把行李箱立在玄關,先摁開燈的開關。
家裡四處都很幹淨,像是剛剛做過清潔,有一股淡淡消毒藥水的味道,沈知想着裴延這樣忙還記得打掃房間,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勤快,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沈知放松坐在沙發上,小口喝着水,回到家感覺真好。
這時,他感覺口袋裡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來看,是聶遲發來的:“平安到家了嗎?”
沈知回複:“已經到了,你回來路上多照顧些顧教授,過幾天學校見。”
又順便看了下微信其他未讀消息,沒什麼要緊事,沈知正要按熄屏幕,卻發現有條未讀短信的通知,是一個陌生的手機号碼發來的彩信。
這年頭,除了商業通知短信,一般人早不用短息聯系了,也因此沈知之前并沒有留意到這條消息,此時才發現消息的發送時間是中午12點多。
彩信通知裡顯示是張圖片,沈知猶豫了一下,點擊了下載。
圖片裡是一個人手腕,沈知有些莫名,以為是誰發錯了,可他認出這手腕上那抹顯眼的天藍色是手表腕帶,才隐隐察覺不太對勁。
他放大圖片又仔細看了看,照片裡的背景好像是裴延那輛賓利車裡,尤其挂在後視鏡的那條銀色小鹿鍊子,那是他親手挂上去的,取的是一路平安的寓意。
不過,那塊表……不是裴延送自己的江詩丹頓嗎?
沈知皺了皺眉,朝卧室過去,在床頭櫃下層抽屜裡找到裴延送自己的表,他拿出來看了看,和照片裡手腕上的那塊表一模一樣。
看着這天藍色表帶,不知為何,沈知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紛飛雪花,嘈雜的醫院門口,黑色賓利車,方秘書陪同的年輕人,伸手時露出手腕上的天藍色……
不安仿佛是滴入清水的墨水滴,漸漸渲染開,沈知感覺心髒仿佛被高高懸起,落不到實處,他下意識拿出手機,直接給發消息的手機号碼打了過去,沒人接聽而被自然挂斷。
接着,那手機号卻又發了條消息過來:“不被愛的人就該識相,别占着位置。”
沈知立刻又打了過去,卻被按斷,接着那個手機關了機。
沈知心髒不斷縮緊,他想打給裴延,手指熟悉地按出一個個數字,在最後撥出時卻停住了顫抖的手指,他茫然的站了會兒,然後想要證明什麼似的,在屋内四處查看。
什麼都沒有,太幹淨了。
這時,沈知在衣櫃裡看到一件疊好的白色T恤,已經半舊,胸口處印着北城大學的校徽,這不是他的衣服。
沈知腦子裡響起裴延帶着笑意的聲音:“小知,公司裡來了個北城大學的實習生,叫林言,長得和你好像……”
他呆愣地看着這件T恤,半晌後突然轉身去拿了車鑰匙,出了門。
一路開到裴氏大廈地下停車場,沈知看到裴延的那輛黑色賓利車停在專屬車位,他把車停在對面的柱子旁邊,熄了火,頭腦發空地坐在駕駛位上。
其實沈知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是在這裡等,還是要上樓去找裴延。
這一路上,他腦子裡都在回憶着這段時間裴延的點點滴滴,似乎所有事情都染上了可疑色彩,那些突如其來的溫柔,那些晚上打不通的電話,那些模棱兩可的話語……
可内心感情卻不停反駁自己的懷疑,裴延絕對不會背叛,十年感情,一起經曆那麼長的歲月,從青蔥到如今,裴延怎麼會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