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何遠後,月映直接便把有些迷糊的黎桓帶回了王府,這倒是給了林禾方便,她跟月影的關系雖然在林禾看來她還是無法原諒,但面上至少緩和了許多
雖不似從前關系一般,但現在也免不得有事要互相說話,慢慢倒也成了面和心不和的模樣
林禾瞧出她神情恍惚,似是還沒從方才的裡面走出來,林禾叫住了身旁的一個小厮低聲吩咐道:“去煮杯濃茶送到我房裡”
小厮連忙應是便退下去準備了,林禾瞧着還在低頭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月影走上前輕聲詢問道:“不如去我房裡呆會兒,喝杯熱茶去去酒氣”
話落月影并沒有應也沒有擡頭,就在林禾準備上手把她拉過去時,耳中傳來輕如鴻毛的一聲嗯
轉身跟在了林禾身後,二人上了樓進了林禾的屋子,進屋之後林禾先從衣櫃裡翻出件鬥篷披到了她身上,遮住了裸露在外雪白的肌膚
随後吩咐的熱茶也端了上來,林禾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放到了月影的手中,這才坐了下來
誰都沒有開口,但月影卻擡手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反而拿起酒壺直接往嘴裡猛灌了口
這才開口說道:“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月影眼眶微紅擡頭看向林禾,聲線略微顫抖着
林禾低頭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而後很平靜地擡頭回道:“沒有,咱們隻是所求得不一樣,相反我覺得你很厲害”
“能在這麼多人裡厮殺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事事完成出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不必看輕自己”林禾擡手輕拍了兩下月影的肩頭,以示安慰
但月影卻一下伏到了桌上,大哭了起來,好似要把這麼多年所有的委屈不甘統統哭出來,林禾并沒有上前安慰,隻是坐在一旁靜靜陪伴着她
她知道,她是該好好地哭一場
沒過一會兒,月影便直起了身,但晶瑩的淚珠還挂在眼睫上,身體也因情緒的波動還在一抽一抽的,林禾把帕子遞了過去,月影接過擦去了臉上的水漬
林禾本想安慰一下,但腹稿還未打完,月影便率先開了口:“禾禾,你知道嗎,我從記事起便沒見過阿娘,一直是堂内師傅帶着吃飯練武學習,每天聽到最多的便是以後長大要去保護五皇子
師傅說,我們生來就是為殿下而活,能為殿下去死是最榮譽的事情,而我的阿娘在我出生後便去做殿下的乳母
所以我在小孩中地位是最高的,他們都不敢欺負我,因為日後我最有可能去殿下身邊,可是就在我九歲之時,宮内傳來消息說先帝賜死賢妃,而殿下在殿中遭遇大火,是我阿娘用命護住了他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訓練,直到那一天師傅偷偷把我叫到一旁,問我願意去殿下身旁嗎,從小以他為目标的我們,聽到自然是千般萬般樂意的,我也一樣
很快便答應了師傅,我便被安排進了宮,但與我想的根本不一樣,殿下身邊沒有一個宮人伺候,送來的飯菜也都不能入口
殿下餓得骨瘦如柴,還生着病,那時正逢大雪天,整個宮殿隻有我們二人,為了取暖果腹,隻能靠我每天從狗洞裡出去尋找食物
我身量嬌小,又有些武功傍身,每天就去偷那些從各宮撤下來的飯菜,去偷最低等的宮人燒茶水的碳,我們相互依偎着就這樣才熬過去了寒冬
這種日子我們過了三年,彼時殿下十三歲,我十二歲,當今皇帝即位才冊封了殿下為桓王,我們這才出了宮
殿下接過了金沙鏡,而我則利用了阿漁的身份留在京城,成為一堂堂主,我想這之後你也就知道了
不過對此我還是想對你說聲抱歉,禾禾,當時繡品被搶也不是真,那繡莊是我們的,隻不過是我借此機會來接觸你的
把你牽扯進來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但禾禾你知道嗎,我一直天真地認為在殿下那裡我是特别的
我們一起度過最艱難的時候,可是,就在今天,他動搖了,他要為了與那老匹夫把我送給他,可是他明明知道啊,知道我要去了會被他折磨死,可是他還是動了心思”
說到最後月影止不住地顫抖,哭得泣不成聲,林禾擡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似一位母親溫柔安慰着孩童一般
酒同水般往下灌,沒多久月影便醉的不清醒了,但口中還喃喃自語着為什麼
林禾看不下去把她給弄到了床上,又費力地把她翻到裡面蓋上被子,這才脫力般躺到月影身旁阖上了眼
卻一點困意都沒有,腦中回想起方才席上黎桓同何遠所談之事,究竟是有意還是說确實,這個需要将消息遞給葉慎榆來辨真假,自己對朝廷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對這方面判斷也确實薄弱,心裡暗下打算等天亮後把消息給遞出去,算一算這幾日應當會有暗衛來送信
上一封信來之時,葉慎榆信中說他在出了天都,具體在哪裡他沒有說,此後再沒消息傳來,林禾其實有幾分擔心,但沒辦法她隻能數着日子等着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