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斯推開門進來,看到的是喻清弦坐在地上,雙手捧着一幅畫看得入迷。
卧室的暖光傾瀉而下,盡數撒在喻清弦的頭頂,發絲落下的陰影,讓他完美的五官隐匿在其中,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盡管如此,查克斯仍被他所看到的場景晃了眼。
喻清弦坐在木地闆上,他覺得查克斯對他更多的是共感,可能并不是喜歡,那種遇到知己心跳加速的感覺和喜歡上一個人心跳不能自己的感覺他能分的清,但查克斯能嗎?
他對自己好友的智商感到懷疑,畢竟像查克斯這樣單線程腦回路并不多見。
查克斯端着一杯他們在意大利經常會喝的飲料呆呆地靠在門邊。
喻清弦頭疼的閉上了眼。
他是真心希望查克斯可以找到那個對的人,他真心把查克斯當成朋友,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耽誤了,這也是他之所以面對查克斯的示好會選擇以委婉的方式拒絕,查克斯并不傻,當然可以看出來。
喻清弦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接受除了聞知渝以外的人了,他不想耽誤其他人。
聞知渝在車裡發呆,對着手機上與喻清弦的聊天框。
他想喻清弦會不會給自己發一條信息呢,一個晚上,手機明明滅滅,聊天框反複更新,始終沒有新的消息。
他們最新一次聯系還是聞知渝問喻清弦大學志願。
從那之後,喻清弦去了意大利,聞知渝在R大修了經管和法律雙學位。
大學時期,聞知渝向來獨行。
他課外基本不在校。
那他在哪裡?在意大利。
沒人知道他在機場來來往往,搶不到票就坐最差的航班,十幾個小時坐得全身僵硬,也愣是熬了過來,看着喻清弦在意大利的點點滴滴,看着他和别人聊天上課寫生。
他看過喻清弦因為老師拖堂而郁悶,會因為沒有靈感而滿大街亂逛,會因為有心事而翹課,在草坪上發呆,會和房東老奶奶的小孫女嬉笑,會下課順手買一束鮮花送給房東一家,用意語流利地和他們交流,會嘴甜地哄老人開心。
他覺得喻清弦很美,所有人都很喜歡他,卻始終不知道為什麼喻清弦會難受,會不開心。
那種不開心,喻清弦并不會袒露出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不會流露出來。
但聞知渝能感覺出來,後來他看到喻清弦去找了心理醫生。
那天,喻清弦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臉色和往常一樣,甚至在回去的時候還買了一束雛菊。
但那其實并不是雛菊,那是洋甘菊,花語是成為自己的太陽,逆境中的堅強,苦難中的力量。
喻清弦想過輕生,他會讓自己等一等,等到自己開心的時候,再感覺一下自己真的不想活着了嗎?
如果是,他會毫不猶豫地去死。
但每次,每一次,他的大腦給予他的回答都是不。
他不想死,這個世界很美好,美好到讓他這種淡漠的人都變得浪漫。
他也會覺得陽光灑在床上很美好,手握畫筆的感覺很美好,在課上發呆很美好,甚至自己控制不住崩潰的時候也很美好。
有時候并不是活着很美好,而是其實自己很美好。
連帶着自己經曆的一切讓自己覺得美好。
所以其實不是世界很美好,而是有自己的世界才美好。
他會喜歡太陽,會喜歡自然,會喜歡意大利人的浪漫慷慨,他開始給予世界愛,發現世界也會回應他,他會在去學校的路上偶遇一巷子的薔薇,會在回家的路上被房東的小孫女攔下聊天。
喻清弦有時候會想,要是自己有一天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他還會開心嗎?
他想,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