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騎馬反而是累贅,虞泠徑直從馬上跳下來,直往前奔去。
李谲見狀也下了馬,走到虞泠面前,蹙眉道:“誰讓你來的!”
虞泠解釋道:“沙塵席卷,我們的戰術必須改變。”
兩人共同看向一團亂的将士,很明顯,保全自己的将士是最為重要的事。
人,重于一切。
虞泠正準備上前救助受傷而不能動彈的士兵,不想被李谲拉住。
她詫然回首,後者卻道:“保護好你自己。”
虞泠垂眸,直言道:“自然,我的命,看得比誰都重要。”
沙塵暴驟然來勢洶洶,好在他們撤退及時,又都是平時鍛煉,身強力壯之輩,并沒有太大的傷亡。
“殿下,”一個被沙塵染成滿臉土色的士兵急匆匆上前,在看到虞泠後合手行了個禮,“虞娘子。”
“不必多禮,發生什麼了?”虞泠道。
小士兵攤開滿是黃沙的手,顫抖道:“出事了,出事了,朔北的兵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攻過來了。”
此戰一直打到夜色濃重,幾近白晝。
她看見秦塞雲時,後者正拖着受傷的胳膊尴尬躲閃過她的目光。
“中郎将你沒事吧?”虞泠關切道,見他手捂着的傷處鮮血直流,忙取了布條來将傷處上方用力紮緊。
秦塞雲歎息:“謝過你啊,虞娘子。”
虞泠不以為然:“這沒什麼的,還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
“這次也多虧了虞娘子運籌帷幄,不然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沙地裡,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更别說打仗了。”秦塞雲朝她作揖,不小心扯到傷口痛得龇牙咧嘴的。
虞泠微笑:“好了好了,我也空有紙上談兵之術罷了,關鍵還得靠衆将士們。”
秦塞雲蹙眉,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來:“這一戰不如之前那般順暢,連殿下也受了些傷。虞娘子不如去關心關心他?”
“殿下也受了傷?”虞泠擰眉,片刻道,“殿下哪裡會缺關心他的人?”
秦塞雲點點頭,他心裡明白李谲不是缺人關心,而是缺人真心的關心,尤其是虞泠的真心關心,隻是無法宣之于口,他道:“虞娘子你打算等這仗結束就離開?”
虞泠揚眉:“我等不了那麼久,一場戰争從初期準備到後期結尾至少要半年至一年,更别提還有打三年仗的,我無法陪同你們這麼久,等我看到我的任務有了成果之苗頭後就會離開。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您可别多問。”
她一段話把秦塞雲給堵住,隻好讪然笑笑。
秦塞雲說不定就是李谲派來查看自己的動向的,虞泠咬着唇,直到絲絲的痛楚傳來才真正清醒,她是無法待在這樣混亂的地方如此之久,必須要離開。
劇烈的痛楚沖撞她的心房,額頭冷汗直冒,虞泠回想起方才在沙漠上的那場戰役,無數人被卷入沙漠,又有無數人死在無眼的刀下。
當初,南國破國的那一日也是如此,她渾身都是血,永永遠遠都洗不幹淨。
虞泠失魂落魄掀開軍帳,卻意外地看到了李谲。
他肩頭被亂箭射中,脫去甲胄,殷紅一片。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沒忍住道。
李谲擡頭看看:“這是你住的軍帳?不好意思,我許是走錯了。”
他就要起身,可是肩頭的傷處拖累着步子,虞泠隻好道:“罷了罷了,你受了傷就在這待着吧,我不進來就是。”
在她就要轉身之際,李谲忽然出聲道:“且慢——”
“虞娘子,可否幫我一件事?”
虞泠訝然轉身,“什麼?”
李谲蹙眉看向自己肩頭的傷,半晌艱難開口:“幫我取一下箭頭。”
“啊?”
虞泠愣住。
取箭頭?
李谲扯出一個笑容:“隻是取箭頭而已,我穿着衣服呢。”
他話剛說完,一隻剪子便被丢過來,接着是虞泠淡淡的聲音:“男女有别,恕虞泠不能直接幫您,但可以遠程指導。”
“遠......遠程指導,”李谲反應了一下,他唇瓣蒼白低頭失笑,“你覺得我不比你懂治傷之道?”
“那可未必。”虞泠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