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往前走,“我幼年上山拜師時,走了很遠的路,我覺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怎麼也找不到何處是岸,每次想放棄時,我都想到我全家上下三十口人無辜枉死,然後我杵着綠竹,想起你說的,我所過之地正如你伴我身側,就這樣,我翻過了一座座山,趟過一條條江,最後見到了我師父。”
“我想說的是,你并非無足輕重之人。”
榭季手緊了緊,“報仇之後呢?我是說你報仇之後想幹什麼?”她之前從未在他面前提過。原來她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沒想過,以後再說吧。”她這一生隻想手刃仇人,從來沒想過以後的生活,可能那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吧。
“以薛深為首的組織幾天前在鸠淺宗偷走一本心法,我師父懷疑是仙客來卷土重來。”榭季似是沒聽清她說的話,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蠱是薛深研制的,而薛深所在的組織在二十多年前被汪榛剿滅,這樣看來,他們目标還是一緻。
“什麼心法?”年雲淺倒是對這個很感興趣。
“江曠春潮白,我所練功法。”榭季如實回答,這個事情他沒想過要瞞她,“世上所練之人寥寥無幾,據說是一位高人所創,不過我知道的隻有兩個人練過,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師娘。”
“不過還好,他們偷的是假的。”
“如果到時候他們知道是假的。”年雲淺皺眉。
“他們再也找不到了,因為我已經燒了,江曠春潮白上下卷,都被我燒的一幹二淨。”榭季指指自己腦袋,“若他們要找,也隻能撬開我的腦袋。”
“那你很危險。”年雲淺陳述事實。
“确實。”他點點頭,方才年雲淺說的話突然在他腦中炸開,他有些不确定的試探,“你剛剛說,我對你很重要?”榭季有些飄飄然,又極力壓制自己嘴角。
“我不說第二遍。”她勾勾嘴角,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空中腐朽難聞的氣息越淡,反而多了一種幽香,這種香,她在地下二層和明月他們身上聞到過。
那麼這個暗道所通往的地方究竟是何處?
火折子往上照亮眼前厚實牆面,前方似乎無路,年雲淺在牆上摸索,尋找開啟石牆的方法。但左手被牽,也隻能右手拿着火折子在牆上四處尋找。
熊蜂在石牆周圍旋轉,這條暗道不可能在這戛然而止。
榭季松開她手,她的毒素暫時壓制下去,再牽手就不禮貌了。輕咳兩聲,他與她一起尋找出去的方法。
“找到了。”年雲淺看向石牆邊,有一處磨損痕迹明顯,想來這就是打開石牆的機關。
她按下機關,石牆發出沉重的聲響,緩緩打開。
眼前光照進來,那股幽香越發濃烈,熊蜂迫不及待飛出,有人正在撥動琴弦,漫不經心,寥寥三兩音透出一股纏綿悱恻之意。
年雲淺正要走出去,榭季将她拉至身後。
踏出暗道,入目似是女子閨房,房間布置簡潔,塌邊小幾上放着茶具,蓮紅帷幔随風飄蕩,紅燭搖曳,案幾上放着香爐,青煙袅袅,那琴音出處,有女子不緊不慢從凳上站起。
“你們來了。”那女子優雅撩開簾幕,長長朱砂流蘇鑲于發中,随着未束的發垂落兩肩後,隐于腰下,眉間紅色花钿襯得她豔而不俗,明豔魅惑,她施施然倚在桌邊,整理白色衣衫,擡眸間眼波流動,風華萬千。端莊與風情并存。
榭季上前一步,“連理在哪?”
“公子别急,他暫時是沒有危險的。”她倒了三杯茶,霧氣升騰間,眉眼一暗,“但是明天有沒有危險就不一定了,長夜漫漫,何不妨坐下喝杯茶呢?”
年雲淺從榭季身後走出,“你想幹什麼?你故意把我們引到這來,隻是為了喝茶?”
杳杳示意他們坐下,“我叫杳杳,煙柳巷的花魁,歡迎你們來到這裡。”
“不管你是杳杳還是杳妖還是什麼幺蛾子,總之,杳姑娘,你們到底把連理怎麼了?”榭季現在沒心情與她喝茶,他多耗一分,連理就多一分危險。
年雲淺坐下,“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你很急,榭季,榭公子。”杳杳轉向年雲淺,“還有你,我知道你。”她眸中戲谑,“姑娘,久仰大名,今日一見,與傳聞中到底是不一樣。”
“你認識我?”
“當然,我想與你談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