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季望向遠處另一邊的年雲淺和笛隐,兩人似乎也在說着什麼。這幾日他頻繁吃藥,五感也恢複平常,但他總覺得不如從前了。
笛隐悠閑站于一旁,笑吟吟看着年雲淺,手中折扇一晃一晃的,仿佛身後有隻無形的狐狸尾巴掃來掃去。
“你不管浮雲宗啦?”他調笑着,等待她的下文,“出來這麼久,浮雲宗大小相關事宜快堆滿了吧。”
“那可不一定。”年雲淺淡淡回應。
遠在浮雲宗的宋酒回一臉生無可戀,宗内被其他組織滲透的勢力差不多清理幹淨後他以為他能出去潇灑了,看着眼前這堆積如山的卷宗,他站起來都不定比這些卷宗高,轉動眼珠偷摸想走卻被一邊的萬錦城按回來,迫不得已埋頭苦看,沒事的沒事的,他是長老!浮雲宗的事就是他的事!年宗主真是個天打雷劈的大好人啊!
“啧啧啧!”笛隐笑着搖搖頭,“你這甩手掌櫃當的太好了,不會又是老宋吧?”他折扇掩面,“你可真不是人。”
“那你去處理?”年雲淺看他,“你當年不也一樣?浮雲宗第十九任宗主?”
“噓!”笛隐看看遠處兩人,“小聲些,别被她們聽見了。”接着他又搖扇,“當年年少無知,隻知追求名利,坐久了才發現也沒什麼意思,直到你來了,我覺得你更需要這個位置,我也能放下擔子四處遊曆,多好。”
“唉,你什麼時候才與榭季那小子說明你的身份?”
“以後。”
“我覺得你真的有點不一樣了,放以前,你話都不想與我多說幾句。”
“可能身邊有話多的人,待久了有些影響,人都是會變的。”她擡頭望向笛隐,“你真打算袖手旁觀?”
笛隐放緩搖扇的速度,冷風停歇于他眉眼間,帶來幾分蕭瑟,“不一定。”
“書生!雲姑娘!找到了!在這!”明月在遠處呼喚他們。
這條暗道通往地下三層,年雲淺現在徹底摸清了八面樓地下三層的具體位置,杳姑娘住處肯定有一條通道能通往風池,這些天,她總是被人拖着走,一舉一動似是無形中被人監視,那她不如将計就計,引出幕後之人。
空氣中彌漫着很重的血腥味,遠處還有嗚咽不清的咀嚼聲,混合着其他含糊不清的聲音。
沒有天窗,四面都是牆,隻有一盞油燈将要枯盡,照不亮這個昏暗狹窄的地方。
在這裡分不清白天黑夜,他們此刻也不知自己身處地下三層何處。
這裡如地牢般關着很多人,但大多數神情麻木如同行屍走肉。四處可見五尺高的壇子裡浸泡着人,壇外隻能看見人頭挂在上面,稀稀拉拉的頭發耷拉在臉上依稀可以看到骷髅,米白色的蛆正沿着眼眶往外爬,簇簇掉落在地上後還在蠕動着笨拙的身體,下一秒便被瘋搶而食,被人撲過去抓起來就往嘴裡塞,像是在吃什麼美味。
地上散落着千金難買的血珠,宛如鮮血一般,才從心中剜出。
四肢散落如同被嚼過的殘羹剩飯遍布滿地,四肢尚在身體上卻呈現出一種詭異姿勢,嘴裡麻木嚼着‘食物’,鮮血淋漓,止不住往外滲透,白骨外露,森然可怖,卻無人說話,簡直就是活死人!
不!這不正常!
榭季看見一人躺在地上了無生息,正是白日落敗那人!
“嘔!”
明月沒有看到過這種場面,現在驟然看見一時受不了,胃裡一片翻湧,面色驟然蒼白,趴在一旁嘔吐,但除了酸水什麼也吐不出來。
胸腔全是那種污穢難聞的味道,充斥着嗅覺,避無可避。
榭季捂着鼻子,一秒都不想多聞。
“這是三層?”眼睛布滿血絲,拳頭攥緊,手指甲嵌入手掌,血迹斑斑,他滿腔憤怒,胸膛劇烈起伏着,咬着牙,似是要把牙咬碎,還帶着些許的哭腔。
他控制不住渾身劇烈顫抖,尤其是他的雙手。榭季試圖壓制這種生理反應,但卻徒勞無功,還是無法控制顫抖。
那種想吐反胃心跳加速眼前發黑和耳鳴的各種反應交織在一起,折磨着榭季。
他大概知道血珠是怎樣産生的了。
這簡直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