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巷外,紅牆青瓦,年雲淺從暗道踏出,掀開眼皮,仰頭看這盈盈月光高懸于漆黑天幕上。
幕城之中,八面樓巍然聳立,金色浮光錦如海上波浪,與風共舞,與月同輝。此時八面樓下亂成一鍋粥,正是找東西的好時候。
“雲傾!你去哪?”榭季背着連理,眼睛直直看着她,年雲淺看懂了他眸中翻湧着的是什麼,淡然一笑,回應他,“放心,不會有事的,去去就回。”
說完,不等身後人如何反應,輕越上牆頭,如一隻鴻雁,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榭季輕抿嘴,望着她離開的方向。
“走吧,小子,别看了,人都沒影了。”笛隐走過來拍拍他肩膀,“先回長樂居給連理解開他手上這個東西,”見他還看着年雲淺離去的方向沒有回頭,“你擔心誰都不用擔心她,她厲害着呢!”以前的年雲淺可是一人闖浮雲宗,最後坐穩宗主之位。
不過這小子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擔心也實屬正常。
“小師弟,先回去吧,我能感覺到雲姑娘武功非凡,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可以偷偷跟上去保護她。”明月挽起衣袖。
“你去還不如我去呢。”笛隐笑着看着她這一舉動,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你?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到時候雲姑娘反過來保護你?”明月嫌棄地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他。
笛隐收起笑容,輕咳兩聲不再說話。
“我們先回去。”榭季收回視線,小聲說着,穩穩托住連理。
背上的連理已經熟睡,常年以來規律作息讓他養成了一到時辰就犯困,哪能睡着,被抓後他神經高度緊繃一刻不敢松懈,直到他們來才放松,榭季身上有種皂角洗過陽光曬熟的味道,困意不斷來襲,長長暗道中即使無光也安穩睡去。
夜已深,深巷中兩三人醉如爛泥,談笑聲從遠處傳來,煙柳巷燈火通明,杳杳立于窗前,凝望遠處八面樓。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打更人聲音高昂,敲鑼打梆,在寂靜的街上,鑼聲一下又一下,連續響起。
房屋頂上一道黑影掠過,未發出半點聲響。
八面樓浮光錦傾瀉而下,年雲淺踏于錦上,如立于水面,足尖迅速借力,飛躍而上,輕而易舉進入頂樓眺望台,繼而翻窗入頂樓。
四周昏暗,她眸中銳亮如沾滿晨露的利劍,于黑暗中熠熠生輝,内力之下,年雲淺側耳傾聽,有微弱的呼吸聲,頂樓有人!
咻——
冷箭劃破黑暗,釘在她腳邊,箭尾顫抖,來不及思考是誰放的箭,年雲淺躲避着四面八方如潮水襲來的箭的同時觀察四周。
摸清箭是從何處射來的刹那,她從袖中掏出若幹碎銀,利落擲出堵住放暗箭的機關。
機關無法運轉,樓内又變得安靜下來,隻是那微弱的呼吸一直都在,透着一絲詭異。
到了現在卻沒現身,年雲淺也不動聲色,能如此自如控制内力,對方的武功絕不在她之下,不知是何方神聖。
難怪杳姑娘要與她合作,讓她來八面樓取東西,如果正面交鋒,對于之前的她來說,赢不是難事,但現在她不能用内力,勝算就要減幾分了。
“年宗主,真是好久不見。”一條黑色鞭子帶着勁風迎面撲來。
年雲淺側身一躲,身後的木櫃轟然塌成兩半,她眯着眼睛,看向黑暗中緩緩走出人。
“如今也幹起雞鳴狗盜之輩幹的事了?”那人慢慢出現在年雲淺視野中,手執黑鞭,黑衣白發,滿臉恨意,瞳仁比旁人小上一些,多了些狠毒陰暗。
“解滿?”她有些疑惑,在她久遠的記憶中,解滿曾是一頭黑發,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已滿頭白發,“你沒死?”不僅沒死,反而功力大漲,不知他是修了什麼邪功。
“年宗主都還沒死,解某怎麼敢先死?”他眸下壓着狠厲,“讓我猜猜,你是來偷什麼的?”他托着下巴思考,左右掃視樓中,視線最後定在年雲淺身上,“不管你來偷什麼,那先要看你有沒有命取了!”
解滿朝年雲淺沖去,手中鞭子揮舞。
“不過手下敗将,也敢妄言。”年雲淺左右躲避,樓中物什碎落一地,解滿鞭子一直追着她,根本沒機會近身。
解滿見她隻躲不進攻,嘴角溢出一抹嘲諷,“怎麼?年宗主,用不了内力的滋味不好受吧?當年你廢了我的内力,如今也該讓你嘗嘗失去内力的滋味了!”
“我這一頭白發皆拜你所賜!現在該讨回來了!”他手上發狠,有意無意溜着她玩,“今晚我有的是時間陪年宗主耗,讓我看看你能撐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