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客棧很是令人生畏了。
步笑安制止了阿箬想要去跟掌櫃的理論一番的行為,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和掌櫃去弄點兒吃食過來就算了了。
後廚忙活了半天二人最後弄了幾碗熱騰騰的粥出來,再加上這裡面有點兒鹹菜,四人倒是對付着吃完了一頓晚飯。
一頓飯下來,衆人沒有說一句話,隻有掌櫃打着算盤的聲音以及咀嚼聲。
四人一看着我我看着你,心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詞兒。
這是黑店。
蔺甘棠倒是吃的歡快,吃完後還幫着收拾了碗筷,路過掌櫃的時候還順帶着略微一笑。
步笑安将這一幕盡收眼底,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幾位吃完飯後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了。
半夜的客棧靜得出奇,月光透過窗間縫隙射入二樓客房,在地闆上勾勒出斑駁的光影。
步笑安本已早早歇下,然而舟車勞頓之餘,晚飯又吃得太少,腹中空空如也,餓意将她喚醒。
阿箬睡在她身側的草席上,呼吸均勻,還砸吧着嘴。她微微側身,輕輕掀開被角,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步笑安彎腰從包袱裡翻出一個剩下的饅頭。饅頭早已涼透,硬得像塊石頭。她也顧不得,隻能以此充饑勉強填飽肚子,不讓它再抗議。
就在此時步笑安的咀嚼聲頓住了,隐隐約約耳邊響起細碎的打鬥聲,她以為是聽錯了,繼續嚼着饅頭。
但過了一段時間後,那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清晰,甚至可以聽出那是幾人在纏鬥。
這就不是幻覺了,步笑安眯起眼睛湊到牆邊附耳聽去。
那聲音順着牆壁震動傳到此處,耳朵湊近些就會感到刀劍聲震蕩在耳邊。顯然打鬥發生的地點就是這間客棧。
步笑安揚了揚眉,放開啃了一半的饅頭,又重新掏出包裹,從中拿出了套夜行衣,手腕微抖,她利落地将其套在身上,俨然又是一名職業暗探。
步笑安手指搭在門闩上,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将門推開一條縫隙。
出門一片幽暗,四周無紅燭,二樓一片寂靜。
步笑安屏住呼吸,順着木欄探向一樓大堂。忽然一個暗影一閃而過,身形還未看清便隐如了暗幕之中。
她眯起眼睛,亦步亦趨小心地往下試探,試圖從黑暗中捕捉那道身影的輪廓,然此人卻消失無蹤了。
下到一樓時,她一個飛撲到酒櫃後面,隐藏在影子裡。隻聽得黑暗中有人輕語,那聲音正是這客棧掌櫃,“老大,沒留住,讓人跑了。”
“跑了?真是廢物。”此聲音微沉,不過步笑安也聽到過,是那叫阿昌的刀疤臉。
“不過老大,不要緊,她的包袱都在,看看值多少銀子,你看。”
黑暗之中突然燃起燭光,步笑安微微偏頭,露出一隻眼睛在外面,正好瞧見二人圍在桌子前掏着一個包裹。
步笑安當即明白這是借住在這裡的另一個客人的東西。他們一行四人不好下手,但其他借住在這裡的人卻不一定難逃黑手。獨行者就像是脫離族群的動物,隻有被人宰割的份兒。
突然間,步笑安有了個新的想法,手覆上面罩往上提了提。
之後又伸到袖子中抽出了一個石子,思考過後在刹那之間就脫手而出,正巧打在那掌櫃的面門之上。
隻聽“哎喲”一聲,那人便出了聲,“老大,有人!”
聽到此聲音,步笑安又從地上撿了一枚石子,往門口青石闆地上那麼一抛。
客棧門口傳來一聲“咚”的輕響,石子敲擊在青石闆之上。
“老大,在那邊——”那掌櫃的驚道。
小二恨鐵不成鋼,“噓——别說,走!”
步笑安屏息凝神,目光鎖定門口方向。
隻見隻見火光忽地躍動,伴着兩道身影一躍而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此時,步笑安從酒櫃後面出來,腳上暗中使力掠過大堂。她自桌上一竄而過,将攤在桌子上的包裹飛快打了個結,拎着包裹就一溜煙兒奔上了二樓。
步笑安迅速合上房門,又在三兩息間換掉了夜行衣,附耳貼上木門。
這次傳過來的聲音沒有刀劍聲,反而是人聲還清晰了很多,能聽出話語間帶着濃濃的怒氣。
“人呢?包裹呢?你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