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之間,步笑安已然松了口氣,心知此關已過。二人收起笑意,謝過官差,順利步入中州城門。
塵土微揚,步笑安擡眼望去,隻見一隊身披鐵甲的騎兵,整齊劃一地從遠處而來。這一行人步伐整齊,聲勢逼人,徑直朝城門口進發。
她微微蹙眉,回頭望去,隻見這些人到城門口時便列隊停下,好像在找什麼人。
此時,管家駕着馬車緩緩行至城門口,文牒剛遞出去,便見那守城官差伸出的手被一隻铮铮鐵甲的手取代。
來人顯然是那隊鐵甲騎兵的首領,他低頭掃了一眼文牒,神色冷峻,不發一言,轉身将文牒收起,動作幹脆利落。
随後,隻見他朝馬車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參見王。”
遠處,步笑安很清晰地讀出了他的唇語,瞳孔微微收縮。
蔺甘棠橫在馬車裡,他本是有些傷腦筋,突然聽得這一聲恭恭敬敬地參拜,霎時間皺起了眉頭,他有些許不快。
何人敢窺探他的行蹤?
這裡頭的條條道道可多,如此一想,殿下剛才選擇不和他同行竟然還是有先見之明。
“你是何人——?”那種被控制在股掌之中的感覺又來了,他輕撫眉心。
馬車外,那铠甲首領聞言立即抱拳,語氣恭敬而不卑不亢,“屬下是中州騎兵營李峰,奉中州縣令之命,在此恭候王大駕。”
蔺甘棠不欲露臉,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孤——乃微服出行,不欲鬧得人盡皆知。”
李峰立刻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令知王有此顧慮,特遣屬下前來迎駕,此事斷不會洩露,王可安心。但縣衙已備下薄酒一席,望王移步一叙,以表我中州上下的敬意。”
蔺甘棠眉頭沒有展開,以手支頤,按照他的一貫作風,這種宴席他是不會不去的,“也罷,走吧。”
說是不會告知旁人身份,可是這陣仗鬧的是人盡皆知。不過這種事情在中州也是并不是少見多怪,多得很。
步笑安駐足在街角,目光靜靜地追随那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遠去,直到拐角處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她才緩緩轉過身來。
身旁的阿箬此刻正滿臉疑惑,“小姐——這怎麼回事,那個登徒子到底是何身份,這麼氣派!”
阿箬雖不懂唇語,但剛才那隊列的氣勢和對方恭敬的态度讓她看得一清二楚,這待遇倒是讓阿箬羨慕嫉妒恨了。
步笑安卻是一派淡然,她拍了拍阿箬的肩膀,安慰起來是一套一套的,“他是他,咱們是咱們,走吧趕緊去錢莊,把錢要回來也就衣食無憂了。”
中州城的繁華景象卻叫二人一路流連忘返,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正是此意。攤頭的煎餅,街角的糖葫蘆,好吃的好玩兒的太多,一路走走逛逛,直到晌午她們才找到欠她們錢的錢莊。
永世錢莊。
聽名字,這個錢莊氣派的緊。
步笑安擡頭打量了一番,隻見那牌匾上的字那叫一個大氣恢弘,門外裝飾都用着青玉磚瓦,裝潢富麗堂皇,極盡奢華。
隻是現在錢莊門口人頭攢動,竟是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人群中傳來各種變着花樣的叫罵聲,那原本光滑的青玉磚牆,甚至已經被砸得裂紋隐現,破碎的磚塊散落在地。
義憤填膺的人們更有甚者竟然揮手投擲雞蛋與白菜,連帶着無辜群衆也跟着遭殃,但是并沒有多少人在意。
阿箬一側身,險險躲開飛來的一個菜幫子,拍了拍胸口,“小姐,這情形怕不是一般的鬧事吧?瞧着這架勢,連青玉牆都快被扒了。”
說着,她踮起腳尖,費力地向前探望,視線穿過人群的縫隙。
“我看八成是這錢莊出了事兒,難不成是……”
步笑安沉着地觀察着四周,發現周遭的每個人都手中拿着銀票和單據憤怒異常,看起來像是來取錢的存款人,但是都被避之門外了。
就在這時,錢莊高牆之上,竟慢悠悠地豎起了一面白色的布條,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暫停兌付,請諸位寬限時日。”
沒有落款,但是此文是何人書寫已是路人皆知。
阿箬驚聲道:“小姐我們的銀子,這可怎麼辦!”
步笑安想了想既然已經到這裡了,那就不可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畢竟住客棧也是一筆開銷。
她唇角微微一曲,“那就涼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