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眉頭一皺,棠宋羽擡身将她的手取出,那白皙的手背上,紅了一大片。
玄凝隻是甩了甩手,道:“習武之人皮糙肉厚,哪裡比得上畫師嬌嫩,棠畫師不必為我擔心。”
見人無事,棠宋羽斂了神色,想将人推開。
“殿下金枝玉葉,莫要再做出這樣的事了。若出了事,卑職承擔不起。”
玄凝愣然,連他也知道了,那天景城怕是無人不知了。
“畫師說我金枝玉葉,可不知在我心裡,畫師才是千金之軀,不可損傷半點。”
玄凝還戴着面紗,眼睛彎似杏花,日光斜斜照在她身後,将她的周身勾勒出一道柔和線條。
她分明說着佻薄話語,眉眼中卻沒有一絲輕浮,望着他的神情格外認真,比那晚在杏花下還要袒露。
棠宋羽心不知所言是真是假,一霎的無聲慌亂後,再次垂首。
她卻不肯贈他清淨,手心撫上他的臉頰,疑惑問道:“傷口怎麼還沒見好,那個膏藥據說見效很快的啊。”
棠宋羽垂了眼色,剛要掙開,她卻厲聲問道:“你沒有塗?”
玄凝盯着他身後,畫案之上,牡丹藥盒還靜靜地擱置在宣紙一角上。
她氣得扯下面紗,“你把我送你的膏藥用來壓畫紙?”
“沒有……本想着得空還給殿下……”
解釋是件麻煩的事情,棠宋羽不擅解釋,盡管他心中這樣想着,但嘴上一句話沒說。
玄凝見他不說話,纖長的手臂直接略過他,起身将藥盒攥在手中,“棠畫師怎麼能不用呢?”
他正因為她身體忽然靠近而皺眉,擡頭看到她笑着打開藥蓋,用手指蘸上了乳白色膏體。
“難道是等着我親自給畫師上藥?”
“……不必了。”
見他要跑,玄凝直接将人按在畫案邊上,單手捏住他的下巴擡起,強迫他直視。
“棠畫師,你怎麼如此不愛惜自己臉蛋。”
他并非靠臉吃飯,也不覺的自己的臉有多金貴,需要特别愛惜。
她無非和長公主一樣,看重的隻有這張皮相。
棠宋羽盯着她的眼睛,道:“畫師靠手作畫,不過是一道小傷,哪裡需要殿下如此記挂。”
玄凝的手不由分說地落在他的傷口上,不知是不是故意,她沾着膏藥的無名指點在傷處,揉搓畫圓,格外用力。
他正深吸氣,憋着痛意,卻聽到她又緩緩道:“難道你想在自己的臉上,留下長公主的痕迹?日後好讓她對你有所虧欠?”
她怎會這樣想?
棠宋羽面色微愠,一把将她的手拉住。
“殿下莫要羞辱我。”
他說話時一闆一眼,眉眼略有厭色。
棠宋羽本做好了得罪她的想法,卻沒想到玄凝聽到他的話,反而眉開眼笑。
“這樣才對,所以你要老實上藥,讓傷痕快點消失。不然你每日對鏡,看到傷疤都要想起她來。”
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說完話後,動作輕柔了許多。
就算傷痕消失,他從長公主那得來的屈辱,也不會随着一起消散。
她是想勸他早日放下怨氣,不要為長公主之事煩憂?
棠宋羽盯着她想得出神,卻不想她突然垂眼,低眉不解問道:“你盯着我作甚?”随之她狡黠一笑,眼眸含光像是有了定論。“畫師是見我長得還可以,打算從了我?”
棠宋羽轉過頭,“殿下上完藥,可以走了吧。”
“剛給上完藥,就要被攆走,棠畫師可真是無情。”
她故作小女子姿态怨聲載道,嬌滴滴的聲線聽得他心中一顫,皺眉回過頭卻看見她近在咫尺的臉。
“我還沒收取報酬呢。”
視野中隻剩下她的眼睫,唇間被溫熱的柔霧掠過,他不似第一次呆愣,瞬間反應過來那是她的唇瓣正與他的相貼。
一觸即分,他望着她眼中不舍神情,無意識舔了舔嘴巴。
誰知是觸動了她哪根神經,她捧着他的臉又落了下來。
不同于第一次相貼,這一次的柔霧來得格外洶湧,潮熱裹着他的唇缱绻糾纏,他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将人推開。
玄凝的手卻環在他後腦勺,直接将他按向她,加深了這個吻。
“唔……”她愈發胡攪蠻纏,棠宋羽甚至起了拿硯台砸人的心思。
而當他剛拿到硯台,她忽然放過他。
玄凝眼神微眯,看着他拿着硯台的手,笑道:“棠畫師是要送我回禮?”
“……”
棠宋羽還在喘氣,一雙眼眸像是被染上了春色,偏又不悅不語地望着她。
太可愛了。
要不是她要趕在看守換崗前回去,她巴不得能跟他再多待一會。
“明日再來給棠畫師上藥,畫師可要給我留着窗戶。”
她邊說邊起身,擡腿跨過窗戶,回眸笑了笑,“棠畫師,注意勞逸結合。”
說完便跳了下去。
她一走,棠宋羽起身就将窗戶關上。
外面的光透過窗戶,打在他的垂下的頭顱,将他本就發紅的耳根,照映的更加鮮豔。
視線裡,她的面紗也在光下閃着若有似無的銀光。
“……”
棠宋羽默默撿起,揉成一團,打開窗戶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