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蜻挑眉,道:“雲生王當真胸有成竹,誰給你的自信心?”
回憶湧上心口,碦利什耶垂眸笑道:“是雲,是你,是世子殿下,是我遇到的每個人。”
武靈神離開時,人們用最好的绫羅裁成巾帶,綢料縫制五彩衣,再鑲綴水晶瑪瑙,贈授神君。
而她卻慢慢摘下面具,以真面示人。
“承蒙厚愛,玄某借用武靈神嫇崉之名,已是愧疚煎熬,不敢再辜負各位心意。”
“你到底是誰?”沉默的人群裡,有人疑問道。
玄凝抿着唇角,颔首道:“我是……”
“武靈神,你不必再說了。”手捧彩衣的大巫制止了她,眸光堅定道:“無論你是誰,你都是得到滄靈子民認可的武靈神,你為我們做的,都将會被神書記載,被後世銘記。”
铿锵有力的語氣,讓衆人紛紛附和,玄凝被簇擁着穿上五彩綢衣,将色彩斑斓的绫羅巾帶,當作發尾的一抹虹光,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接來四面抛來的月季,疑惑問道:“這麼冷的天,怎麼還有月季?”
衆人哄笑,讓她仔細瞧。
玄凝照做不誤,這才恍然道:“好逼真的絹花。”
不止外型逼真,連手感都跟真花似得——那種獨屬于花卉的毛絨與光滑兼具的手感。
她收下了鮮豔的紅月季,小心将它放在了随身香囊裡,腰間的瑪瑙結繩在翻身上馬時,發出悶脆的雨聲。啟程時,衆人紛紛為她讓開了一條道路,遠處岑煦和醫隊都還在城門口等着,玄凝正要催快了駿馬,忽然有一道瘦小身影沖到了路中,使她被迫停下。
是個孩子。
蓬頭垢面,身上也髒兮兮的,那雙淺灰的眸眼,倒是可圈可點。
小孩“撲通”一聲跪下來 ,合十懇求道:
“武靈神大人,求你帶我走吧——”
*
春雷徹夜響落,吵得長公主一夜未能休息好,早起練劍時橫眉直豎起,見誰都不爽,是個死物就想砍幾下,吓得劍甫和侍人離得遠遠的,生怕被她的怒氣誤傷了。
但總有人不怕死,比如她身旁的侍女荻花,見過了大風大浪,眼下這點怒火對她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何事啊。”天覃收了劍,雖說荻花是從小相伴的侍女,也沒個好臉色給她。
“世子殿下回來了。”
天覃一下子放大了眼睛,連嘴角都寫着驚訝,道:“什麼?此話當真?”
荻花點點頭,道:“當真,小的是從宮中侍衛嘴裡聽來的,說世子殿下昨夜在城外的客棧落宿,想必今早就會進城。”
“好!”天覃收劍回鞘,拍手笑道:“她總算回來了!之前本王還以為她回不來了呢,快去備馬,我要出宮見她。”
“是。”荻花撇了撇嘴,心道:“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仇人變友人。還是長公主一廂情願的友人。”
比長公主更早得知消息的,還有紅福莊上的某人,清晨天還未亮,便起身穿衣,坐到鏡前讓侍人為他梳發。
棠宋羽有些不解,她既已到城外,為何還要落宿客棧一夜再回來?
吳關正忙着給他绾發,頭也不擡道:“可能是想淨身沐香,整潔得體地回來見夫人。”
棠宋羽想到了什麼,還未塗胭,面色便開始紅了起來:“是嗎……”
“肯定是。”吳關回答的斬釘截鐵,然而等他到了城門大街,挽着棠宋羽好不容易擠進水洩不通的圍觀人群,卻頓時心生不好的猜想。
他下意識去看棠宋羽的臉色,果不其然,精心畫了淡妝的面容,已經是烏雲過境,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暈開。
連站在人群最前面,戴着面紗的長公主都面露不解,上前指着她問:“玄凝,你從哪撿來的小屁孩?”
“我生的。”
“??”
長公主瞪着眼,将她懷中的小孩一番打量後道:“你當我傻,這孩子長得跟你毫不沾邊。”
玄凝低頭淡淡瞥道:“你若不傻,應該是用他的年齡來反駁我,而不是相貌。”
聞聲,天覃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小孩:“對哦,他怎麼長這麼高?你給他喂了什麼?”
玄凝:“……”
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