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和往常一樣,接到蔣斯旻就往醫院開,送他去醫院和外婆一起吃飯。
外婆知道蔣斯旻挑剔,不願意在醫院吃飯為了自己在努力适應。于是每次蔣斯旻過來之時,她都提前叫護工阿姨在外面訂好吃食送來,一些蔣斯旻過去在國外吃習慣的口味。
這次蔣斯旻也在路上打包了吃食過來,是外婆的口味。看見病房的餐桌上,已經擺了一溜兒的健康餐,蔣斯旻指着這些對外婆說:“下次别讓阿姨折騰了,您的口味我已經習慣了。”
這話外婆聽了開心,自己外孫是中國人,理應有個中國胃才對。外婆笑盈盈下床,來到客廳和蔣斯旻一起用餐。
蔣斯旻鮮少主動提起郝韻,這次卻兀自開了口:“她說是回來陪您的,可我沒在醫院見她幾次。”
外婆聽出蔣斯旻語氣裡的責怪之意,自己母親病重在床,而那個做女兒的從國外回來之後卻天天在外面和朋友花天酒地,任誰聽了都得編排是女兒的不是。
“雖然你沒表現出來,但外婆知道你沒從心裡接受你媽媽。當時他們誰也不要你的撫養權,你心裡過不去這道坎是不是?”
蔣斯旻沒回答這個問題,繞回了自己的問題:“我說的是她不來醫院看您,是她和您的事兒,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外婆手抓着蔣斯旻的,歎了口氣,“你就是因為那件事,所以心裡一直對你媽媽不滿,所以後來你也看不到她的難處。”
“你媽媽是一個把感情看得很重的人,你父親當年那事做得人盡皆知,你媽媽那時候多苦啊。”
“或許她曾經把對你父親的恨轉移到了你身上,但是她那時候在國外孤立無援,共同好友也沒法再相見,她一個人帶着你是很困難的。”
“你說她不來醫院,那是你在學校不了解。你問問阿姨,你媽媽是不是每天早上八點不到就來醫院陪我了?”
“也就是你在,她才出去的。她也在躲着你,她怕你讨厭她。”
“外婆,吃飯吧,菜都快講了。”蔣斯旻出聲打斷,不願意再聽下去。
飯吃到尾聲,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阿姨去開門,進來的是蔣斯旻父親的護工。
蔣斯旻進到他病房的時候,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肉眼可見地消瘦了,面部凹陷,露出高高的顴骨,眼神裡沒有了光澤,像一具行将就木的屍/體。
病床上的男人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喚蔣斯旻的名字,把他叫到病床旁,從床頭櫃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給蔣斯旻,自嘲地笑出聲:“見不到你,我連氣都不敢斷。”
“别恨你媽媽,錯全在我,我也該去贖罪了。”
随着心髒監護儀的哔聲響起,顯示器上跳動的曲線趨于平緩,病床上的男人永遠閉上了眼睛。
蔣斯旻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越是感到難過,他就越恨自己,為這樣一個爛人難過。
父親走了,醫生護士進來報告了死亡時間。蔣斯旻拿着那疊文件,拖着步子往回走,在回病房的路上見到從電梯間跑出來的郝韻。
兩人在過道上對視一眼,誰也沒開口講話,蔣斯旻也沒阻止她,任由她往那邊跑。
她一直想見他的,盡管心裡怨恨,蔣斯旻一直都知道。
爺爺那邊的人過來處理後事,第二天就要舉行葬禮,要蔣斯旻去參加。
晚上,周煥在小分隊群裡問明天補完課去哪裡玩兒,蔣斯旻打字說自己有事這周去不了。随後邱雯也發消息說自己有事,得下周末了。
周煥對他們的處境一概不知,還在群裡調侃,問他們倆是不是背着其他幾個私奔了。
姜迩在屏幕前罵了周煥一句煞筆,然後私聊他:“你是什麼超絕鈍感力嗎?看不出來群裡氣壓這麼低嗎?”
周煥回她一個黑人問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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