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後面,安靜地跟着一個人。
一層黑色的輕紗将他從頭到尾緊緊裹住,如同神秘的幽靈。隻露出了一點優美的下颌線,以及一隻冰藍色的眼眸。
那隻眼眸猶如深邃的湖水,透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光芒。
他的神性更盛神像。
他靜靜地走着,每一步都仿佛帶着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在這令人作嘔的場景中,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我去……仙神下凡啊。”向天歌喃喃道。
白子原輕飄飄地遞給他們一個眼神,便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人們虔誠地将神像和貢品連帶着貢品的台子一起緩緩推進了神廟中央,推到了白嬌曾經見到的祭鬼的地方。
一層白色的透明紗于屋子四周垂下,似乎就是為了讓人更好地觀看儀式。
屋外的院子,不大的空間被人群擠滿。每個村民的臉上都帶着敬畏與期待。
這時,幾個人高馬大的村民穿過人群,不由分說地将試煉者們捉住。
“幹什麼?幹什麼?”
向天歌嘴上叫嚷着,身體卻沒動彈。其他試煉者也是,乖順的像是小綿羊。
一行人就這麼被帶到村民們的最前面,緊接着被用力按壓在地上。
那裡坐着幾個渾身潰爛的人。他們身體幹癟,與之形成反差的是皮膚上到處長着飽滿成熟的果子,有的已經被擠爆而流淌出黑紅色的液體,散發着刺鼻的血腥味兒。
他們坐在那裡,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用看貨物的眼神,冷漠而挑剔地在試煉者之間挑挑揀揀,眼神中充滿了貪婪和渴望。
村長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宣告着一場殘酷的命運:“隻要祭祀完成,幾位就可以立刻享用這幾具軀體。”
向天歌大呼小叫,試圖反抗,并且失敗。
“該死,你怎麼不遵守約定?不是說我們找到了祭品,就優待我們嗎?”
村長笑道:“是啊,成為這些貴人的容器,身體跟着他們享受榮華富貴,不正是優待嗎?”
同樣被粗暴對待的還有白子原。他被五花大綁捆住,直接扔在神像的懷裡,與神像面對面坐着,姿勢像是交歡,詭異又亵渎。
跪在屋外的衆人口中念念有詞,低沉而模糊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卻聽不清他們究竟在念叨着什麼。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歲神降臨,享用他們的祭品,再為他們留下生命的種子。
大巫賢和村長一并走進屋子裡,站在神像邊上。
村長望着跪倒一片的衆人,對白子原說道:“看吧,你一個人的犧牲,為了大家的幸福,這是一份多麼偉大的奉獻精神!”
白子原不為所動地說道:“我要吃全世界最美味的罐頭。”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村長懷疑起自己耳朵:“什麼?罐頭?”
而對方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就不再吭聲,安靜地坐在神像懷裡,低頭垂眸,一副任人宰割的溫順模樣。
得不到回應,看起來像是被吓瘋了。村長思索片刻:“既然這是你死前的願望,你等着。”
他掀起白紗向外走去,留大巫賢在這裡看着白子原。
在被送到祭台之前,白子原已經被搜身,連身上的塑料袋都沒放過,更别提頭上的筷子。所以他們不擔心他會有什麼工具掙脫開繩子。
實際上,白子原正在麻利地用一把瑞士軍刀切割着繩子。
這是白嬌給他的道具,喊出“我要吃全世界最美味的罐頭”即可出現在手中。
羞恥但有用。
白子原一邊割繩子一邊面無表情地想,這系統是真喜歡給他們發生活用品。
他悄悄握緊已經割斷的繩子,小幅度地活動活動被勒得生疼的手腕和腳腕。
為了轉移大巫賢的注意力,白子原開口閑聊:“大巫賢,你們神使應該有一代代咒語吧,怎麼不念?”
大巫賢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道:“我并非神使,我們也不需要神使作為信仰的媒介。在衆人真摯的祈求下,一到合适的時機,歲神自會降臨,不借他人之手。”
“哦哦,現在改成這個模式了。”
白子原一副受教了的語氣,說話之間暴起,拿繩子猛地勒住了大巫賢的脖子。
大巫賢毫無防備,被狠狠地拽了一個趔趄。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雙手下意識地用力去摳那緊緊纏繞着他的麻繩。
白子原下手狠辣,麻繩粗糙堅韌,在上方緊緊束縛着他。
很快,大巫賢在麻繩上拼命地抓撓的動作逐漸發軟,最終失去了意識。
就在此時,給白子原拿罐頭的好客村長回來了。
“好啊你,我給你拿罐頭,你卻想跑?”村長對他怒目而視,嘴角陰冷地扯動了一下,“你背負着信徒們的期望,要跑到哪裡去?”
白子原單手抛開被勒暈過去的大巫賢:“沒有神使牽引,祭祀難成,不就是走個過場嗎?我的使命應該完成了吧?”
完成了之後,他要趕緊幹掉歲神,結束戰鬥了。
村長怒喝一聲:“神使在此,誰說祭祀就是走個過場了?!”
白子原擡眼,看見村長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陰森,身後有什麼東西開始蠕動,仿佛是被無數條蛇蟲組成的東西相互糾纏、扭動,發出令人作嘔的沙沙聲,不斷地變換着形狀,時而聚集成一團,時而又分散開來,随着蠕動彌漫開一股腐臭。
“原來是你。”
怪不得支線任務中,神使沒有臉。
因為從那時活到現在,神使的臉一直都在變。
他是外鄉人,是神使,是一代又一代的村長。
沒有人會長生。
面前這個堪堪穿着人皮維持人形的家夥,也已經不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