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奔流的空中航道像是金屬絲線,穿插在建築物之間,一層則更像是若幹年前二十世紀的普通城市。
發傳單的吆喝聲,路過小販的叫賣聲。普普通通的煙火氣,擁擠的街道和人群。
在一片祥和的市井氣息中,B1(負一層)通往一層的電梯口處,人頭攢動,叫聲鼎沸,可謂是百花齊放。
“修身養性,道法天地,隻要聊聊就贈定鬼怪符紙,看看我們‘通天門’!”
“馬戲團演出門票免費送!趁着末日多快活,我們的宗旨是——‘娛樂至死’!‘馬戲團’期待你的加入!”
“一起來‘大胸肌肉男’健身房sport起來吧,愛奶的家人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腳收一下喽~”
“靠,怎麼還有賣零嘴兒的!”
按照慣例,各大公會組織會都會在負一層試煉結束後第一時間來搶新人,俨然一個校招大型雙選會現場。
新人們初來乍到宛若一張白紙,又是第一次死裡逃生還惶惶後怕,内心十分脆弱,難免會對這些看起來慷慨熱情的大團隊産生一種向往,想要尋找依靠,是最容易被忽悠的時機。
等新人變成老油條,貿然捏在手裡就握不住了。
由于首次試煉錄像都是免費公開的,所以在此次試煉中表現極佳的新人,往往是各隊伍招攬的主要對象。
有的試煉者炙手可熱,一出電梯就被人團團圍住,制作精美的電子報名表單糊一臉,把人家的臉都映成了萬花筒。
有的試煉者則無人問津,想要伸手接一張報名表,卻被人嫌棄地打量了一番,連個正眼都沒給。
泾渭分明,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白子原的待遇比後者還差,不隻是嫌棄,還有另一種含有鄙夷和騷擾的意味。
“長這麼漂亮?B1試煉錄像裡咋沒印象,八成是個花瓶吧?”
“瞧着小子的評語,‘漂亮暴脾氣媽咪’……喂,新人,你去‘魅魔’公會碰碰運氣。到時候光顧他們的酒吧,我會點你的。我很大。”
“帥哥,抱一絲哦~我們公會名額已經滿了~但是介意私交嗎?這是我的明信片,有空了call me~麼麼哒~”
隻是想借鑒一下報名表如何設計的黎明考察團團長,默默地,收回了索要報名表的手。
身邊冷風刮過,唯有一個賣零嘴兒的老太太執着地跟在他的身後。
“牛肉幹葡萄幹茶葉蛋啦~小夥子,閑着也是閑着,來個茶葉蛋不?”
“……來一個吧。”
就在白子原剝茶葉蛋皮的功夫,剛剛還一片混亂嘈雜的人群,不知何時圍成了一個圈,中間騰出一塊空地。
有兩夥人似乎起了争執,正在怒氣沖沖地對峙。在他們之間,不偏不倚地站着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人,像是一條分界線。
其中一夥人以壯漢猛女為主。他們穿着統一的深藍色制服和黑色高筒靴,氣質不凡,看起來都是練家子。
為首的男人氣勢洶洶地指着對面的鼻子大聲嚷嚷。
“他區區一個新人試煉者,居然殺了我們六層刃,他怎麼敢如此放肆!你們‘賢者’公會如果收了他,就别怪我們通報神使大人!”
另一夥人則都是一副文人的模樣。為首的男人帶着金絲框眼鏡,模樣精明,說起話來冷嘲熱諷,毫不示弱。
“呵呵,我就說最近城中的治安怎麼越來越差,原來是管理的隊伍越來越菜了。說出來好笑,堂堂六層刃都能被一個新人随便擊殺在初級試煉裡,你們還好意思舞到神使大人面前?神使大人還如何放心将護城隊交給你們?!”
“哼,老子為維持城中穩定所做的事兒,可比你們這種每天就知道耍耍嘴皮子的廢物強多了!老子不愛跟你們廢話!來啊,打一架!看我們誰能站着離開這兒!”
随着話音一落,這夥制服人嘩啦啦地架起了激光槍,齊刷刷對準了賢者公會的會員們。
賢者公會也不示弱,在面前迅速地召喚出了一面光質護盾,籠罩住他們所有人。
“我的媽呀,這是要打架了?”
“不是說鏡壁之城中,沒法使用試煉中的道具嗎?”
“這是神使大人額外給他們配備的武器。他們都是當官的,履行公務職責的時候,需要有武器防身。”
“啊?那我覺得有點不公平……”
“惹!快閉嘴吧你!咋啥都敢說!”
眼見得嘴炮就要變成器械鬥争,劍拔弩張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從人群中穿過來,重新穩住了局勢。
“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主意。”
衆人紛紛順着聲音看去,見到一個容貌驚為天人的青年。
沒有人會對好看的皮囊不耐煩。雖然青年的手裡托着半個茶葉蛋,看起來也像在把玩着一塊價值連城的三花玉石。
“你——”青年薄唇輕啟。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像聆聽神谕。
青年指了指最中間,那位沉默寡言卻引起兩大公會大打出手的新人試煉者。
“明天,你就跟着刃什麼,去參加下一場試煉。他們可以盡情在試煉中報仇。如果你還能活下來,那另一幫人接收你,就無可厚非。”
聽到這個提議,仿佛一尊雕塑的中年男人擡眼望向青年。
白子原此時此刻,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
男人身材高壯,一身腱子肉流暢,身上還有或深或淺的傷疤,目測的确能跟穿制服那幫人打個不相上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