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秒，它又被绫野踹開了，比剛才踹得遠些，它半邊身子貼在地面上，像個受傷的小怨婦，憂怨地擡頭盯着踢開它的人看。

若有所思沉默着。

绫野不看它一眼，掐滅煙，丢進一旁的公共垃圾桶，轉身進學校裡去了。

犽點見狀，還十分不舍的跟着扭頭去看他的背影，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校園裡。

蘇橙月眉眼彎了下，對祥叔笑道，

“祥叔，我送東西給哥哥去了。”

祥叔随着擺動搖椅的動作點了下頭，接着繼續嗑瓜子。

蘇橙月轉身走向校門，在犽點的注視下進了園内。

走到操場時，看到哥哥的同桌林晞漫從老球場走出來，手上拿着個黑色的籃球袋。

蘇橙月小跑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學姐。”

林晞漫對她微微一笑，“橙月。”

她烏黑柔順的齊腰長發蓋在身後，顯得她膚色特别的細膩雪白。

微笑時，那對水波眼會泛起柔柔的漣漪，細密的眼睫毛又長又翹，性感的唇突微微貼住下唇時，很是勾人心弦。

“你還沒回家啊？”她聲音溫柔如春風拂過，輕輕撓着人的心尖。

“給哥哥送點東西再回。”她的笑容比隐進教學樓頂的斜陽要燦爛一點。“哥哥真是的，又打壞籃球了嗎？”

林晞漫将手上的籃球袋收了收，聲音低了些，“不是啦……”

她臉頰兩側似乎被一道彩霞印得微紅，眼裡柔得能掐出水來。

蘇橙月沒看懂她的情緒，迷惑的往球場那邊投去一眼，“那是哥哥又懶得擦籃球了？”

她不滿的努了下嘴唇。

林晞漫忍俊不禁，彎唇一笑，“他突然對籃球好挑剔，是在換球找手感啦。”

其實她是知道原因的，但這個事屬于個人情感隐私，她也不好跟蘇橙月說。

“這次的新生杯比賽，他也很重視，因為他說對于他也是一次新的挑戰呢。”

“那學姐你考慮進拉拉隊，去給哥哥加油嗎？”

“說實話，我舞蹈功底不是很好，練習大概來不及，所以……”她有些難為情的解釋着，但似乎又覺得是想去的。

不過光是課業就夠忙的了，她們高三時間非常緊張，也沒什麼可能在短期内練好啦啦舞。

“那就去加油打氣也可以的，如果能抽出時間來的話。”蘇橙月有點可惜的想，現在早過了報名參加拉拉隊的時間了。

“嗯，這個是沒問題的。”林晞漫把垂在肩頭的發絲撥向身後。

其實蘇橙月的哥哥蘇戰每次比賽，她都會到場，不管大小賽事從未缺席，隻是很多時候蘇橙月不知道罷了。

蘇橙月再次向球場望去，敲敲額頭，輕歎一聲抱怨道，“哥哥要是肯進球館裡打就好了，我真的不想在旁邊吃灰，”

林晞漫彎唇一笑，“他嫌裡面膠味太濃，雖然新的很幹淨，但是老破舊的球場承載了他高中兩年的奮鬥記憶，他不會輕易轉移練習陣地的。”

“他就是懷舊，這一點跟我恰恰相反，我就喜歡新的幹淨的，才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原因，是球館裡常被二年級的學生占領，他不想争，才一直呆在舊球場的，不過這也沒關系，學長讓學弟也是應該的。”

“我就知道。這個笨蛋哥哥，總是對别人麼好，也不想想自己的妹妹吃灰會有多難受。”

他總是這麼好的。

林晞漫往回看着那道在球場上防守的身影，聲音比之前更柔和幾分，“橙月，你過去吧，我要回教室了。”

“嗯，學姐再見。”

蘇橙月跟林晞漫反方向而行。

老籃球場沒有外網圍欄，隻有一堵跟後山隔離的牆壁。

快到時，她看到球場外走過一個男同學，正是葉淩楓。

他背對着她，步伐稍慢的前行，像無聊時散步，偶爾往球場裡掃一眼看人投籃。

停下腳步也不過兩三秒的時間，随即插兜離開。背影顯得有些落寞，還有點矛盾氣息。

身高大概在一米九幾的樣子，烏青的發色顯得他整體氣質十分清冷，但沉郁過濃的氣息籠罩着他整個人，以至于他跟這個燦爛又躁動的季節尾聲格格不入。

她看到他正在悠閑走着，突然從球場的籃筐上被蘇戰封蓋出一隻球來，正正對着他的臉高速橫沖。

蘇橙月本就圓的眼睛這時驚得更圓了，怔在原地看着這一幕，同時為他和哥哥捏一把汗。

哥哥打球她不是不知道，力道大得驚人，這球飛出來砸到人，不暈倒也夠嗆的。

球員們也是個個都愣在原地，隻求飛出來的這支球别砸中人才好。

隻是哪有那麼幸運，蘇橙月離葉淩楓算是蠻近的，雖然隻是看到他側身，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球是不偏不倚地從右邊方向朝他的臉殺過來。

如果不出意外，他馬上就會被砸到頭暈！

就在所有人都捏緊心弦時，葉淩楓不知什麼時候出手，将飛到他耳邊十幾公分距離外的球直接單手接住了。

蘇橙月被他的随機操作驚呆了，但她更驚的是，以為是被他擋住的球并沒有馬上掉落到地上，而是被他單手接下，焊死在他張開的五指中。

籃球像是被磁場吸住般，穩穩的貼在他張開的左手上，修長又骨節分明的五指張力極強地包住了差不多半個球身。

球場裡的隊員們見狀，驚呼之餘也松了口氣，對着場外的葉淩楓舉手打招呼，“同學！幫忙把球扔進來一下！謝了！”

蘇橙月拍拍心口，壓了壓驚，向葉淩楓走去，想替哥哥他們道個歉。

結果還沒走兩步，她就聽到籃球落地的“嘭嘭——”聲。

“嘭嘭、嘭嘭嘭……”球越彈越遠，聲音也一聲比一聲小，漸漸隐進操場的塑膠跑道裡。

細細的飛塵在他的小腿邊揚起來，籃球彈了幾下後往操場中間滾去，慢慢停在跑道裡。

他沒有幫忙扔球回去給哥哥他們。

籃球從他手中掉落時，他甚至都沒扭頭看一眼它落地後滾動的方向。

但是她看到他剛才接球的那隻手，此時正握成拳頭垂在大腿邊上。

他站着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搭理球場裡的同學的意思。

球場裡開始傳出一些不那麼友好的聲音，但被她哥哥蘇戰出聲制止了。

蘇橙月隻好停下腳步，站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悄悄觀察事情會如何發展。

雖然不好聽的聲音還是有，但葉淩楓沒有表現出什麼過激的情緒，整個人是比較平靜的，隻是背影有點沉郁的感覺，不是很明朗。

明明陽光就照在他身上，但她仍然能感覺到他的整個人都沒什麼溫度。

在他眼裡，似乎找不到籃球的影子。

她定定的站在他身後，沒再上前。

他丢下球後，很是淡漠地向食堂方向離去。

而蘇戰則站在球場内，盯着場外正在離開的葉淩楓看，那眼神裡有道不明的情緒。

蘇橙月不得已，隻好幫忙過去撿球，抛給蘇戰他們。

蘇戰接到球後，隊友散開回到内線，幾人又繼續打起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