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绮看葉淩楓，像看什麼很壞的小孩。

蘇橙月沒注意到陸思绮跟葉淩楓之間的波濤洶湧，傻傻回應陸思绮，“嗯，是這樣沒錯，”

“但應該不用剪掉它的刺吧？”

蘇橙月說完才發現葉淩楓沉着臉，偏向一邊。

“如果不喜歡的話，剪掉也是可以的……”一想到仙人掌的刺會被剪光，她有些心疼。

臉色微微泛白。

葉淩楓把她手上的仙人掌接過來，“我沒說過要剪。”

蘇橙月偷偷松口氣，瞬間恢複血色。

“謝謝。”

葉淩楓拿仙人掌上樓。

蘇橙月才發現陸思绮一直在看她。

尴尬擠出一個笑，“他是不是不太喜歡仙人掌？”

“怎麼說呢，”陸思绮擺出一副回想以前的樣子，“外婆家種的仙人掌，刺都被他剪光了。”

“這樣啊，”蘇橙月剛恢複的血色又掉了下去。

“你也不必對他有歉意，”陸思绮突然壓低聲音，“他喜歡你，就不會怪你的。”

“呵呵……”蘇橙月隻能以一個笑臉回應她，但心裡是很抱歉的。

因為葉淩楓明确說過不是喜歡她。

他們隻是在人前演戲而已。

她僵僵傻傻的表情在陸思绮看來，卻十分的乖乖女，不禁想多分享些葉淩楓的陳年舊事給她聽。

她拉着蘇橙月的手，往收藏室走去。

感覺比之前多了幾分親昵，“走，我帶你去看看他的東西。”

蘇橙月看着前面那間她曾經闖過一次的收藏室，心頭還是會湧起好奇。

不過又覺得沒經過他同意就進去太失禮，想拒絕，“這不太好吧？”

“沒有什麼不好的。”

陸思绮執意拉她過去。

“了解他的過去，你才好勸服他。”

“其實……我跟他還沒好到那種無話不談的地步啦，你千萬别放太多希望在我身上，我說的話他也未必會聽的。”蘇橙月為難道。

“不要有壓力，等你知道他的過去，你就會像我一樣，恨不得他立馬回去打籃球！”陸思绮十分肯定的說。

同時推門進去。

擺設還是上次闖進時的樣子。

陸思绮把燈打開，有些昏暗的房間立馬亮堂起來，大大小小，所有的東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上次進來看過一次，但再次看還是覺得很震撼，那挂滿兩面牆的籃球，真的讓人忍不住驚歎。

隻是可惜，他的驚豔一筆停在了小學時代。

陸思绮看她的視線停在滿牆的籃球上，于是走過去拿下一顆籃球來。

遞給她，說，“這裡的每一顆球都是他赢來的，你看，皮面有刮擦的痕迹。”

蘇橙月接下球，嗯了一聲。

他小時候的事迹，她是有所耳聞的，知道他憑實力赢了上千隻球的事。

“可以說他的整個童年是在籃球的陪伴下成長的，籃球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更為重要。”

“那時葉叔叔是籃球教練，他媽媽則是國家隊提前退役球員，籃球在葉家曾經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存在。”

陸思绮走到獎杯前，那裡有一張葉淩楓捧着獎杯和媽媽的合影。

她繼續說道，“他媽媽為了能陪他練球，自己掏錢在外婆家門前建了個籃球場，因為這樣，淩楓從不讓人失望，每次參賽必勝……”

陸思绮捏緊那張合影，陷入回憶的漩渦，表情開始悲傷，“隻是誰也想不到，在他進入巅峰時期，他媽媽卻突遭意外，永遠離開了他。”

蘇橙月擡眼看向陸思绮，她的側臉在燈光下有點慘白。

她的聲音也低啞下去，有些飄浮和蒼白，“他一直陷在那個意外裡走不出來，為此還休學了一年，并且從此不再碰籃球……”

“四年了，我們這些身邊人一次也沒再見到他打過球……就連葉叔叔，也因此離開了球隊。”

蘇橙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件事以前聽說時隻是覺得可惜，如今再聽一次，她心底卻隐隐泛起疼痛的漣漪。

“很可惜對不對？”陸思绮回過頭來看蘇橙月，捕捉到她情緒底層的疼，“明明他應該要繼續打球，才不至于辜負他媽媽為他所做的一切，可他卻從此擺爛，變得一撅不振。”

“知道嗎？這裡的每一顆籃球，都是他媽媽親手裝進網袋裡去的。他媽媽提前退役也是因為他，僅僅隻是為了能陪伴他成長……”

陸思绮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蘇橙月背後出現一個人影，便斷掉後面的話。

突然的沉寂，讓蘇橙月意識到自己身後可能站着個人。

陸思绮眼睛裡的倒影證實了這點。

而陸思绮倒是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出賣信息也很是光明正大，對蘇橙月身後的葉淩楓道，“我帶她來看看你的戰利品。”

蘇橙月抱着個球轉身，看他。

是本能反應。

但是後來才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是在乎他，在乎他看到這些東西時心裡會不會疼痛。

而她是會疼痛的。

他還是以前那個淡淡的表情，沉郁不增不減，像是死在同一個地方，不肯挪動一寸。

他拿走她手裡的籃球，挂回牆壁上。

像把親手割出的一塊肉疼歸放原位。

陸思绮看到沒什麼可說的了，就先撤出去，逃之夭夭。

蘇橙月還沒從心疼的情緒裡抽離出來，正被一波波的淹沒。

葉淩楓看着她洇透了些許濕氣的眼，和翹起的鼻頭，壓抑的情緒莫名其妙被融化了。

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仙人掌我改放在陽台上，你經過樓下就可以看到。”

“你放在二樓陽台了嗎？可是它很多刺。”可能走出來透一下空氣，一不小心就會被刺。

蘇橙月都覺得她不該提這個要求了。

“健身房那邊沒有合适的地方放。”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橙月雙頰莫名滾燙，背對他轉身出去，“我是覺得，它對你來說是個麻煩……”

“我不知道你讨厭仙人掌……”

她站在門口，想說還是還回來給她算了。

葉淩楓把門關上，像看透她心思般，說，“也沒那麼讨厭。”

他朝客廳走去，蘇橙月跟上。

“外婆家種很多，但奇怪的是，我沒見過它們開花。”

其實，這也算是一個遺憾。

種了那麼多年仙人掌，他的心思一直在打球上，連花開他都未曾注意到。

而每次，媽媽就喜歡坐在仙人掌旁看他打球，給他記錄數據。

“喔，這株仙人掌明年四五月份應該會有花期。”

他的失落感攪亂她的心跳。

疊重翻湧的奇妙感覺浸入她四肢百骸，像是花期裡欲開欲顫的花苞，被人折了一下。

她擡手揉揉心口，心尖被什麼東西，揪得癢癢的。

也許是靠他太近了。

這段時間以來，跟他走近總是會讓她産生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抓不住，卻被緊緊包裹着。

她嗅到的空氣，全是他的氣息，那份特别一直萦繞在她的心間。

以至于她也分不清，她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來到客廳，她已經忍住低着頭不去看他，鼻息卻還是他的氣味。

“那我先回去啦，陸思绮，你可以随時來我家玩喔。”

陸思绮抱胸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今天恐怕是不行呢，下午要回外婆家……”

“咦，淩楓沒跟你說他要走嗎？”

“呃？”蘇橙月愣了下，尬笑，“那下次有機會，來找我玩呀。”

“嗯，我想以後有的是機會。”她半眯着白眼，瞥向葉淩楓。

真的是因為蘇橙月出現的原因嗎？他的氣已經消了。

“那……我先回去了。”

蘇橙月客氣完後轉身走出去。

葉淩楓隻是掀起眼皮，看着她的背影。

高馬尾一擺一擺的，在晨光中泛着柔軟的光澤，令人心境舒适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