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風奪冠當晚，隊員們出去海喝一頓慶祝。

徐姝茵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張小姚和蘇天銘比賽結束就回了湘城。

蘇橙月和林晞漫本來也是要回去的，被陸思绮留了下來。

她們兩人分别坐在陸思绮的左右手邊，林晞漫的正對面是绫野，球員們都坐下後，蘇橙月旁邊還有一個空位。

主位是陸見逍，他的左右邊是季廷舟和绫野，葉淩楓最後面過來，坐到了蘇橙月旁邊的那個空位上。

林燕翔此時已經和得分後衛把啤酒汽水都擰開了蓋，轉着轉盤把杯子一個個給滿上，分發給每一個人。

廂房裡的氣氛十分活躍，最大聲最朝氣的數林燕翔，時不時蹦出來兩三句搞笑的話，把大夥都逗得笑咧了嘴。

林晞漫卻怎麼也擠不出一絲笑容，隻是安靜的喝着飲料。

明明正對面就是绫野，可她的視線未曾跟他碰撞過，好像跟他從未有過交集一般。

她過于安靜，蘇橙月有些擔心看了看她。

思量過後跟陸思绮道，“思绮，我們換個位置吧？”

反正菜還沒上，換個位子也方便。再說了，讓她這麼挨近葉淩楓卻又找不到話聊，她好有壓力感，也好緊張。

她面前的飲料快喝幹了，菜遲遲不上，她總不能幹坐着任由氣氛尴尬吧。

陸思绮卻定定坐着，沒有一絲要起來的意思，“幹嘛換位子。”

她可不想換過去，把蘇橙月的位置給占了，等下某人給她好看。

她可不想惹那麻煩。

蘇橙月大概看出她的想法，解釋道，“是我跟晞漫姐有些事想要說，不換也沒關系。”

陸思绮不情不願道，“那我跟她換個位子吧，我正好有話跟念念說。”

說罷，陸思绮把她跟林晞漫的碗筷調換了下，便站起來要換座位。

林晞漫正好也不想擡頭時還要避免視線不小心會撞上绫野，動作比陸思绮還快的站了起來。

林晞漫換過來後，蘇橙月跟她都有了回避所有人的借口，兩人坐那低低私語聊起來，還一起看明早的車票。

上菜了就我給你夾一道，你回敬我一道菜的吃了起來。

偶爾有林燕翔幫忙倒點果汁汽水。

“我下午要回學校喔，所以的話要早點出發才行，不然趕不及。”林晞漫說。

“那我們再看看其他的班車吧，我什麼時間都可以的。”蘇橙月随她。

反正她是後天才回校，不急的。

蘇橙月說罷，看到绫野夾菜時往林晞漫瞧了一眼。

忽然想起林燕翔跟她說的話，恍然了下。

那信息量，她一直震撼到現在，每次看到他，她都能聯想到家族成員上千，他爸逼死他媽，以及墨村河對面那座超級壕的私人山莊。

绫野接收到她的視線，倒沒什麼波瀾，隻是靜靜的把目光從林晞漫身上移開。

蘇橙月自己卻心虛的差點沒被口水嗆到。她趕緊伸手去拿飲料來喝。

猛地喝了兩口，發現绫野正在看着她，樣子有點迷惑。

蘇橙月沒看懂他的眼神，又補了一口下去。

绫野的視線停在她的杯子上，挑了下眉，不語。

蘇橙月以為嘴巴旁邊沾了東西，放回杯子後趕緊抽了張紙巾來擦。

還看了一圈人，他們都在低頭吃着碗裡的飯菜，沒有注意到她，就算她臉上真有東西，也已經被擦掉了。

唯一坐着不動的是葉淩楓，他修長的手指捏着他那杯喝掉一大半的汽水，正掂量着什麼，輕輕轉動着。

而绫野也挑眉看了下他，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般，嘴角止不住往上揚。

蘇橙月疑惑的看了看他們，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直到她尿急了，站起身要去廁所時才猛然注意到，她那杯果汁還是滿滿的停在她的碗邊。

而葉淩楓那杯汽水卻已經被喝了一大半。

難道？……

她一緊張，打了個汽嗝上來，她趕緊閉住嘴巴憋氣。

意識到剛才自己都幹了什麼事後，她臉色瞬間漲紅，耳根子也染上了一大片。

而葉淩楓似乎已經發現，她把他的汽水喝掉的這件事。

再看绫野，他正笑滋滋地等着看她如何收場。

可惡的绫野，看到她拿錯杯子了也不提醒一下，搞得她現在想極速遁地。

她逃也似的離開包間，去洗手間穩了許久心神，不停的想着如何跟葉淩楓道歉以及解釋。

她真的不知道她拿的是他的杯子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心想着看班車，完全不記得她把汽水換成果汁的事，導緻喝的時候，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老臉通紅好久，蘇橙月都沒有勇氣走出洗手間。

不禁又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稍微褪去紅暈後，她才提着一顆心回去。

開門進去，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确定跟出來時沒什麼兩樣後，她回到座位上。

小心翼翼地朝杯子的位置看去，偷偷瞄到葉淩楓那杯汽水是滿上的，心裡撲通直跳。

也不知道他是換了另一杯，還是直加滿汽水。

她壯着膽子伸手過去把她那杯果汁移到了林晞漫這邊，然後把碗筷碟料等全都移了一遍，跟他的劃開一條界線來。

而旁邊的葉淩楓則不慌不忙地端起汽水喝着，看她操作。

之後，她一直拿背部對着他，跟林晞漫交頭接耳聊着天，直到林晞漫去洗手間。

洗手間裡，林晞漫洗完手剛想要離開，就被绫野堵在了門口。

林晞漫垂着眉眼，對他說，“借過一下。”

绫野紋絲不動，盯着她頭頂看，“怎麼感覺你在處處針對我？”

林晞漫不看他，“沒有。”

绫野沉默了下，突然拉開外套拉鍊，露出裡面的21号球衣，“是因為他嗎？”

林晞漫着實驚了下，呆呆的盯着21号看了下，想伸手去摸，卻因為對面的人是绫野而打住。

她慌亂地收回手，同時能感受到绫野不規則的心跳。

她喉嚨堵澀許久，才幽幽開口，“聽說你以後都用這個号。”

“怎麼，不好嗎？”

林晞漫心縮緊了下，“為什麼不用一個新号，讓人們記住你？”

绫野收攏外套，把拉鍊拉起，雙手插兜看着她，“我不需要他們記住我，”

他似乎還沒說完，但林晞漫不想往下猜。

其實她一個晚上都追着21号在球場上跑，感受死掉的心髒複活過來的感覺。

她擔心蘇戰被人遺忘，擔心有關他的一切會随着時間煙消雲散，擔心在球場上再也見不到21号。

所有的擔心讓她的心一點點一天天的死掉。但今晚，她感覺那顆心又慢慢活了過來。

雖然她知道那不是蘇戰，但她确實沒有之前難受了。

不過她口是心非道，“你那麼好勝，打球難道不是為了出名嗎。”

“那是你不了解我。”

她将頭偏過一邊去，“我跟你又不熟，當然不了解，我甚至不記得你的名字。”

她說完，绫野焦躁地抽出一根煙，銜在嘴裡，喉結滾動。

“我的名字很難記嗎？”

林晞漫還是不看他，語氣硬中帶軟，軟中還有點綿綿的糯，“我平時沒有記住一個學弟名字的習慣。”

绫野手上劃拉一聲，火苗蹿起把煙點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胸口大幅起伏。

“沒關系。”他壓着喑啞的聲音說，那悶悶不爽的煙霧從他鼻子鑽出。

哪怕她說的是故意氣他的話，他也很樂意聽。

“我等下回湘城，你要坐我的車回去嗎？”

林晞漫秒拒，“我答應了跟橙月一起回去。”

绫野把半截煙踩滅，“我查過班車了，你趕不及的。”

“……”林晞漫微啟嘴唇，但卻又什麼也沒說。

她剛才跟蘇橙月看了很久，确實沒有找到合适的班車，每一趟車都挺趕的，再加上轉車，預計會很晚才能到。

“我等下回去再找找看。”她皺着眉道。

比起遲到，她更怕跟他一起處在密閉的空間裡。

倒不是怕他做什麼，而是每回近距離接觸，她都不能控制自己狂亂的心緒，那失掉分寸又把持不住的感覺讓她十分沒安全感。

绫野不像蘇戰，能給她帶來舒服的心境和安全感，她需要像蘇戰那樣的溫柔，她經不起绫野這樣毫不客氣的蹂.躏。

绫野不出聲了，但是他的氣息朝她逼近。

片刻，他說，“你在怕我。”

林晞漫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接着又聽他的聲音在頭頂傳來，“我會等你。”

她莫名一陣緊張。

但他說完後就先行離開了。

等她回去時，發現绫野的座位是空的。直到大家都吃飽喝足，結帳散席，他都沒有再出現過。

沒有了他，林晞漫少了壓迫感，同時又有些空落落的，但她不願意承認，這兩種相互矛盾的感覺都是绫野帶給她的。

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經十一點了。

林晞漫還在想着绫野跟她說的，會等她到淩晨兩點的事，心裡一直在掙紮。

正猶豫不決時，蘇橙月拿着手機過來找她，“晞漫姐，绫野問你收拾好了沒有。”

“啊？”林晞漫疑惑。

蘇橙月把手機遞給他，并說，“你自己跟他說吧。”

林晞漫不是很想接，但是手機就在面前，且蘇橙月說的話他應該也聽到了，隻好拿過手機來。

绫野的聲音有一種沉靜的力量感，在夜晚又帶着點疲倦，“好了嗎，我在樓下。”

“……我……”林晞漫看了看蘇橙月。

蘇橙月已經聽绫野跟她說過了，對林晞漫笑道，“我明天中午跟陸思绮她們一起回去就好，不用擔心我。”

林晞漫輕歎一聲，回绫野，“那你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就下去。”

绫野嗯了一聲，挂斷通話。

林晞漫收拾好後随即下樓，绫野的車就停在大門口，她一出門就能看到。

他人坐在後座，從裡面幫她把車門打開。

她把背包先放進去，擺在兩人的中間，然後坐下。

绫野示意小張啟程，而後在身旁拿出一個大盒子，遞給她。

林晞漫沒有接，疑惑問他，“裡面是什麼？”

绫野打開車頂一盞燈，說，“你打開看看。”

林晞漫遲疑了下，接過來輕輕打開。

本來她以為會是一些飾品或者畫本之類的東西，沒想到打開後卻看到是兩件分别錯開疊整齊的球衣。

她的指尖輕輕顫動了下，捏起衣角把其中一件抖開，便看到上面印的“21”字樣。而縮寫是炫風的。

“這……”

林晞漫沒有說出自己想問的話，隻是動作輕柔的把球衣疊回原樣，擺進盒子裡。

她知道這是蘇戰之前的戰衣，所以心裡翻山倒海的，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绫野聲音淡淡，“不想要嗎？”

林晞漫不是不想要，隻是在想，他為什麼要拿來給她，難道她臉上明顯寫着，她喜歡關于蘇戰的一切嗎？

為什麼從一開始，绫野就能知道她在暗戀蘇戰呢？

見她不說話，绫野又道，“蘇戰的球衣可是很搶手的，網上一大片要出高價跟我求購的，我都沒理……”

他說着，轉頭過來看向林晞漫，“但是，送你。”

“……就這樣送給我嗎？”

“不然呢？”

“我以為至少會有什麼條件。”

“沒有。”

林晞漫猶豫了下，把戰衣收下，并跟绫野說了聲謝謝。

心想，他要是有條件還好，她必定會盡力滿足他。他說沒有，她反而會覺得欠他東西，心裡不舒服。

绫野關掉頂燈癱進後座裡，瞬間埋進一團漆黑的陰影裡。

說，“剩下的，我給他帶回墨村，存放進他的榮譽展櫃裡去。”

林晞漫知道蘇戰在墨村有展櫃和倉庫的事，隻是墨村每年的籃球節她都無法進去參加，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展櫃裡都展些什麼戰利品。

唯一能知道的便是，上次绫野給她看的錄像裡的那些，但那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你們墨村規矩多又嚴，在裡面生活有自由感嗎？”

“我沒在墨村生活過。”绫野的眸色沉了下來。

“……你不是墨村人嗎？”似乎蘇橙月跟她說過绫野是墨村的人，且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我是。”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沉郁，“但我從小在國外長大，去年才回來的。”

绫野倒是不介意跟她聊自己的人生，隻不過這車上還有司機小張，他并不想說太多。

雖然小張是他的專屬司機，但他更是绫括的移動監視器。

林晞漫微微驚訝，不禁轉頭看向他。

水藍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散發着美麗的輝光，臉部輪廓分明，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有一種英姿煥發的好看。

大概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的嗓音低低的，莫名有些性感，“想了解我了嗎？”

林晞漫被自己的行為吓了一跳，啞着聲音柔柔道，“隻是覺得，你在國外大概不開心。”

這是從他剛才的表情和散發出的氣息推斷而來的，沒什麼依據。

绫野聞言，升起了車内的自動後隔闆，傾身向林晞漫，将她包裹在他的陰影下。

藍色的眸子微閃，盯着她的眼睛問，“你從哪裡看出？”